李福成:做壽

2012年農曆六月初二，是我母親65歲壽辰。我因腿受傷，便拄雙拐乘車回鄉為母做壽。兄弟四個我為長子，母親惦念的是我，因我在遠離家鄉百裏之外的煤礦工作。幸好所乘客車在鄉村路邊停車，母親和三個弟弟已候在路旁，我見母親滿頭白發，兩腿有些蹣跚地朝我走來。

我知道母親雙腿患有老關節炎病——以前，父母曾在遼寧生活過，母親生我弟弟那年逢寒冬，坐月子時因無人伺候，便自己下地做飯受了風寒，落下腰腿疼痛病至今未好。

母親離我兩步遠站住問：“小大孩兒，你腿不好，你二閨女沒和你一塊兒來嗎?”我說她在家複習功課，等待招工考試。

我拄雙拐跟在母親和弟弟們身後，朝新建的十棟樓走去——這便是我的故鄉!我三個弟弟家皆住6號樓三單元。而村前樓房建有商店和酒店，母親生日便在村前酒店裏舉行。酒店裏有單間和空調，辦了三桌酒席。我給母親敬酒，道了一番健康長壽吉慶之話;又誇故鄉變化巨大，與我們煤礦上住房和生活相比，亦不遜色。

翌晨七時，我在二弟家起床洗漱後，母親就從三弟家提來一條七八斤重的豬肉，用紅塑料袋盛著，說叫我提到礦上去吃。我說不要。母親不願意，說是送我去汶上縣汽車站。

我拗不過母親，便拄雙拐下三層樓梯，見母親右手提著那條豬肉，已站二層樓梯上等我。見我來到跟前，她便轉身下二層樓梯。我見母親背影，兩腿膝處彎曲，踩著台階蹣跚而下。我的兩眼立刻汪滿了淚，禁不住伸手拭淚……

不到八點鍾，母親送我乘車來到汶上縣車站。母親讓我坐在候車室椅子上，她氣喘籲籲地給我買來回礦上的車票。我接過車票看，發車時間是八點三十分。母親見離開車時間還早，就去候車室超市給我買來兩袋麵包和一瓶礦泉水。我啟開一袋麵包吃起來，讓母親吃另一袋麵包。母親搖頭說：“你吃不了就帶回去給你二閨女吃吧。哎呀，你腿不好，我給你買奶喝好補鈣!”我說我不喝奶，但母親轉身就走。我見她背影，兩腿膝處彎曲，蹣跚著走進超市裏。這時，檢票員喊檢票了。我拄雙拐去了檢票口，剛檢畢票就見母親張口氣喘地跑來，將兩包牛奶遞給我。她欲送我上車，但檢票員不同意。母親突然喊：“小大孩，你沒提豬肉啊?”我站住回頭說：“娘，你把豬肉提著快回家吧!”隻見母親慌忙蹣跚地跑至連椅處提來那條豬肉，隔著鐵柵欄遞給隨車的賣票員代我提著，並囑咐一路好好照顧我。

我朝母親揮手，晶瑩的淚光，模糊了我的視線，令我看不清母親那雙走路蹣跚的腿，我輕聲道：“唉!娘，再見!明年我還來為你做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