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劍:跳舞

曾在資料上看過，戰爭時期在革命聖地延安的老一輩革命家們就曾跳過交誼舞。當時我有些詫異，原以為在新中國還未成立的當時，隻有十裏洋場花花世界的上海和國民黨統治區的其他大城市的資產階級的達官貴人老爺少爺小姐太太或小資人士才跳這種舞，沒想到革命根據地裏也跳交誼舞，而且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們也參與其中!由此才知道，原來交誼舞並不是資產階級所專有。一種娛樂、健身或消閑、競技的活動項目，並不說明你屬於哪個階級。新中國剛成立不久的50年代，人們熱情高漲地向蘇聯老大哥學習政治、管理和科學技術等等的同時，也掀起了跳這種舞的熱潮，其火熱程度可謂如火如荼。1966年以後，這種舞驟然冷卻，繼而封凍，人們再也沒有跳舞的熱情，而是將精神全部集中到了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上去了。那時，如果有人再跳這種舞，就有資產階級、修正主義嫌疑了。因為據說那種舞容易誘發男女關係，容易產生家庭破裂，容易思想被毒化，容易隻知玩樂不知幹活，容易向資產階級靠攏走上資本主義道路。所以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也不要資本主義的苗;寧可全民模仿大唱革命樣板戲，也絕對不能跳外國洋毛子傳進中國的浪舞。交誼舞也是一種資產階級的歪邪毒苗，是讓人意誌消沉、思想頹廢的下三濫項目，說不定還是傳播梅毒爛瘡尖銳濕疣艾滋病的重要途徑呢。於是，寧願一窮二白地用寫寫大字報練練毛筆字批批孔孟互相揭發敗壞來鍛煉心智，也不能沾染資產階級的臭習氣而變成修正主義分子!文革結束，改革開放興起。改革開放是一場深刻的革命，是改變物質與精神，走向更加文明的全麵的思想革命與社會革命，是以更開闊的眼光和胸襟麵對世界、走向世界，使中華民族以昂揚姿態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的壯舉。當然，也隨之不可避免地要在某些方麵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生活態度和生活內容。上世紀80年代初，中國大陸又開始興起了交誼舞。這也是隨著改革開放被解禁的一種大眾娛樂健身和競技的活動。但時興了一陣，忽又中斷了，說是營業性舞廳藏汙納垢，有傷風化;大眾舞場塵囂飛揚，蕪雜無序。一時“紅色”思想又戰勝了小資產階級的頹廢情緒，並試圖以此為契機來抵製資產階級自由化。可時隔不久，在短暫的停歇後，90年代又紅火起來，就連百忙之中的領導們也抽暇步入舞池跳上幾曲，舒緩一下精神。但也造就了一些中午圍著酒桌轉晚上圍著裙子轉的無聊官員。在中國，任何一種東西，就連一種舞也標示出一種傾向、態度和趣味，它不僅是大眾生活的變化，往往還折射出一種政治傾向，反映著某種社會價值取向，這蠻有意思，耐人尋味。但必須清楚，任何一種東西都會有它的正負作用，就看人怎樣把持它，就像吃不飽餓得慌吃得太飽撐得慌;大江大河能讓人體驗搏擊風浪、勇往直前和遊泳健身的快樂滿足，也能將一些玩耍不當的人變成溺水死鬼。一切還得辯證對待。在今天跳交誼舞人越來越多了，很少有人再說三道四，信口評論。健身跳舞不再是一種涉及社會傾向、思想主義的事情了。它沒有了上綱上線的政治色彩，隻是健身娛樂或表演欣賞。男女搭持翩然起舞也不再像有些人說的男女摟抱胡搖瞎晃扭捏轉悠。社會在人為的作用下強製性地充塞給人一種不合實際、背離人的自然需求的非正常觀念被消解而回歸自然常態的時候，這種匡複性的行為，也是生活的進步，是一種人本思想的體現。物質生活的提高，精神生活的豐富，使人們在不同的文化、娛樂生活方麵越來越多地有所選擇了。你可以研讀社會科學或自然科學著作，也可以進行創造發明;可以辦企業搞公司，可以下井掘進采煤;可以當官，可以為民;可以打牌，可以下棋，可以打太極拳，可以打籃球、乒乓球、羽毛球和門球，當然也可以跳舞。一切回歸人性的自然和社會的自然，遵照規則正確地發展，是理所當然，生活的必然，是人性化的反映，是社會放達、寬舒的體現。麵對這種和諧、活躍、豐富、自然而自由的生活，你能不為之欣喜感懷嗎?

我不擅舞蹈，卻喜歡觀舞聽曲，算是一種忙碌之外的消閑娛樂吧。在我們基層礦區有一些跳舞的地處，很多社區的廣場上除了有老年人們的健身場地外，也有這種交誼舞的場所。在早，也就是為數不多的人，三三兩兩地在活動，氣氛淡然。這些年，活動的人們越來越多了起來。在我生活的一個基層煤礦的小社區裏，就有一個舞場，每天晚上人頭攢動，舞影婆娑。有中老年人，也有年輕人。起先都是一些在礦上做比較輕閑工作的人在跳，可以說老產業工人的後代們思想比較活泛，觀念更新也較快，善於接受新事物。近些年，我發現一些在采掘一線的工人也加入其中了。這讓人感到新鮮。以往的采掘工，除了上班、吃飯，就是睡覺休息，艱苦勞累使他們沒有閑情做別的事，而今天也有了休閑娛樂的工夫了。這難道不是反映了煤礦井下工作環境的改善、機械化程度的提高和勞動強度減低以及文化娛樂生活的豐富嗎?就連前些年從農村來到礦區的農轉非的礦嫂們，也翩然起舞有模有樣。這些采掘工的媳婦們自嘲說，原先是滿頭高粱花，兩腿黃泥巴，現在也身著舞裙、腳蹬高跟鞋，來幾曲摩登和拉丁了。一種生活方式，一個活動內容，從一個側麵反映著人們思想觀念的改變和生活水平的提高。2008年在北京舉辦的第29屆奧運會，就首次將國際標準舞列為正式比賽項目，這也是永載史冊的事情。而民間大眾交誼舞也越來越廣泛普及。以人為本，創建和諧社會，有許多方麵的重要事情要做，不是跳跳舞就說明問題、解決問題的。但跳舞難道不是從一個方麵反映了人們追求美好、豐富生活的意願嗎?順乎人性自然，倡導科學生活方式，也是創建和諧的表現。而一切生活的細微末節都反映著改革開放後的中國百姓的生活狀態和精神風貌。麵對這種愈來愈優化，愈來愈多彩的生活，我們不能不為之感慨!

朋友們，在你兢兢業業為煤炭事業而奮鬥的暇餘，也跳跳交誼舞吧。讓健康和快樂與我們煤礦工人結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