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昌良:故鄉的酸棗樹

　　我在新汶礦區謀生，離開故鄉已是二十五年。人在職場身不由己，每次回老家總是來去匆匆，一年回家也就那麼兩三趟，心中時常覺得遺憾。一次，在一個寧陽籍的老鄉家做客，他端上了一盤紅彤彤的酸棗，說是從老家帶回來的。我眼前一亮，一種久違的親切感油然而生。品嚐著酸酸甜甜的酸棗，我驟然想起了摘酸棗的童年往事，心思像野馬一樣忽然躥到了故鄉的山坡上。
　　在我的故鄉，山東省寧陽縣中部山區的山野，生長著一種普通的植物——酸棗樹。酸棗樹個頭矮，一般在一米左右，多為叢生。大棗樹結的棗個大肉多，酸棗樹結的酸棗又小又圓，跟一顆豌豆那麼大。或許因為酸棗樹上長滿了刺針，人們很少搭理它。我們村老一輩的人叫它葛針，現在村裏人叫它酸棗棵子。
　　陽春三月，酸棗樹發芽萌綠，桃形狀的葉片碧綠發亮，不久枝條上開滿了黃色的米粒大小的棗花，花香引來了蜜蜂，蜜蜂在棗花叢中嗡嗡歡叫著，飛來飛去地采蜜。棗花剛謝，酸棗樹上就露出了星星點點的青青的小酸棗兒。小酸棗在夏天的風吹日曬雨淋中長大，到了秋天，酸棗開始逐漸上色由青變紅。秋天是酸棗樹最美麗的季節，在陽光的照射下，在涼爽的秋風中，一蓬蓬酸棗樹掛滿了紅彤彤的小酸棗，酸棗像珍珠，像瑪瑙，像夜晚的繁星，像過年時懸掛的小燈籠；紅的果，綠的葉，紅紅綠綠，把酸棗樹打扮得像個穿著花衣服的小姑娘，笑嘻嘻地站在山坡上。
　　酸棗是我童年時的最愛，每至秋日，我和小夥伴們到村前山坡上割草或是玩耍，隻要見到那掛滿紅酸棗的酸棗樹，就會蜂擁而上，比賽誰摘得多，誰摘得大。小夥伴們一個個左手用柴棒分開帶刺的枝條，右手小心翼翼地去摘酸棗。有時不小心紮了手，齜齜牙，咧咧嘴，揉幾下，忍著痛繼續摘，如果有人發現了一個特別大的酸棗，就會大呼小叫，那神情簡直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內心充滿了激動和驚喜。采摘結束，就到了夥伴們享受山珍野味的時刻，揀一個又大又紅的酸棗放進嘴裏，輕輕一咬，脆脆生生，酸甜可口，那滋味簡直是美妙無比。至今，隻要一想到酸棗，我的嘴裏便有口水滋生。
　　多年後我才知道，酸棗樹全身都是寶。酸棗樹樹身可以做盆景，樹根可以做根雕，棗花被蜂釀蜜。酸棗是時令鮮食，由於是野生之果，不施農藥，食之最為安全。酸棗不僅營養價值豐富，而且還具有很高的藥用價值，酸棗和酸棗仁可治療神經衰弱、失眠多夢、盜汗易驚等病症。近年來，市場上陸續出現了用酸棗加工的酸棗汁、酸棗粉、酸棗酒等。沒想到，野生的，卑微的，不登大雅之堂的酸棗卻有這麼多用途，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酸棗樹有著頑強的生命力，耐幹旱瘠薄，在故鄉的山嶺薄地、田間地頭，甚至是懸崖邊的石縫裏，都能看到它那蓬勃生長的生命。我時常在想，故鄉鄉親們的性格很像酸棗樹，無論山村的土地多麼瘠薄，無論生存多麼艱難，也要頑強地堅守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