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昌良:永遠的蝌蚪

喜愛小動物似乎是人的天性。生活中，人們要想近距離親近小動物，唯一的辦法就是家養。養寵物，人們各有所好，有的喜歡養小貓小狗，有的喜歡養鳥養魚……朋友，你見過養蝌蚪的嗎?

今年五月的一天，我在家正伏案寫作，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趕緊過去開門，是上小學四年級的兒子大山放學回來了。大山背著書包，右手提著一隻塑料袋，小心翼翼地走進客廳。

“爸爸，你猜猜，我弄了個什麼?”大山神秘兮兮地說。

“大山，你拿的什麼東西?”

“我告訴你吧，是個蝌蚪!爸爸，你快看看。”大山兩眼放光，一臉的興奮和激動。

什麼?蝌蚪?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剛剛入夏沒幾天，怎麼會有蝌蚪?大山張開塑料袋口，我湊過去，低下頭一看：我的老天爺，還真是蝌蚪!塑料袋內，一個小黑點拖著一根細細的尾巴，正在水中暢遊。我好奇地問兒子，蝌蚪是從哪兒弄來的。大山洋洋得意地告訴我，是一個同學送給他的。

大山媽見了蝌蚪，也是滿臉的歡喜。放在哪裏好呢?大山媽自有辦法，她找來一個果凍盒，把塑料袋內的水和蝌蚪一股腦倒了進去，然後放在臥室窗外的台子上。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擠在陽台上，興致勃勃地看蝌蚪，你一言，我一語，充滿了歡聲笑語。

說起來，我對蝌蚪並不陌生。我的老家是一個偏僻的山村，我的青少年時代都是在山村度過的。每逢夏天，幾場雨過後，小河、池塘都灌滿了水，青蛙在水裏呱呱大叫。走近池塘，仔細一看，水裏是數不清的小蝌蚪在遊動。過上一段時間再去池塘，就會發現小蝌蚪變成了四條腿的小青蛙。小青蛙在池塘周圍的草叢中蹦蹦跳跳。人在池塘一邊走動，要格外小心，一不小心就會踩到小青蛙。我家屋西，有個小水坑。晚上，我躺在床上睡覺，幾乎夜夜都能聽到從水坑傳來的青蛙叫聲。有時候，是一兩隻青蛙在叫喚，好像是在互致問候;有時候，是幾十隻青蛙在叫喚，聲音連成一片，好像是在舉行一場隆重的大合唱。夜晚的山村非常安靜，人和動物都進入了夢鄉，隻有青蛙不知疲倦地放聲歌唱。

我記得過去小學課本上，有一篇童話《小蝌蚪找媽媽》。生動形象地展現了一隻小蝌蚪變成一隻小青蛙的過程。蝌蚪是青蛙的小寶寶，但是青蛙媽媽在水中產下卵後，就溜之大吉，什麼事也不管了。青蛙的卵孵化後變成小蝌蚪，小蝌蚪便開始獨自生活，一切都要靠它自己。我和兒子大山都想看到小蝌蚪是先長前腿，還是先長後腿，是怎樣一步一步變成小青蛙的，心裏都充滿了期待。

小蝌蚪自從被兒子大山請進家，就成了我家動物的一員。大山每次放學回家，都急不可待地跑到陽台上看蝌蚪，然後是大呼小叫。我常被大山的叫聲吸引，走過去，陪著兒子一起觀賞蝌蚪。這隻蝌蚪像一個小箭頭，又像一個放大數倍的小逗號。它的眼睛很小，像兩個小黑點，如果不細心觀察，幾乎看不到。由於頭部顏色黝黑，它的嘴無法看清。小蝌蚪平常在水中懸浮著，紋絲不動，可是一有動靜，便飛快地圍著果凍盒內壁轉圈，它那細長的尾巴不停地擺動著，就像舞台上美麗的少女舞動的綢帶，飄飄忽忽，優美至極，可愛至極。為了看小蝌蚪表演，大山常常晃動果凍盒。每次晃動，小蝌蚪都會立刻作出反應，擺動著尾巴轉幾圈，等到水平靜了，小蝌蚪才停下遊動。有時候，大山拿一隻小勺子，放在水中，故意擋住小蝌蚪的去路，它發現了，立刻向後退，然後調轉身體方向，向一側遊去。那樣子，像一個頑皮的孩子，惹得大山哈哈大笑。

小蝌蚪來到我家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如果不喂它吃食，它肯定會餓死的。我知道，青蛙吃飛蟲，可是小蝌蚪吃什麼，我無從知曉。我自作聰明地把一塊指甲大的饅頭放進果凍盒，才開始，小蝌蚪理都不理。可是，當饅頭在水中膨脹後，小蝌蚪好像是嗅到了美味一樣，開始圍著饅頭打轉，後來幹脆把頭貼在饅頭上，身體直上直下地懸在那裏。我雖然看不到小蝌蚪的嘴，但是我猜想它一定是在吃饅頭。我的心中立刻感到了莫大的安慰。

大山在名義上是小蝌蚪的主人，可是他還是一個剛滿十歲的孩子，興趣變化快。過了不到一個星期，大山觀賞小蝌蚪的次數開始明顯減少。作為一家之主，照應小蝌蚪，我義不容辭。換水、喂食，我全包了。經過觀察，我發現小蝌蚪的確是能吃饅頭的，水底一小片米粒大的東西就是它的排泄物。大約過了二十天，我發現小蝌蚪的尾巴根處，長出了幾毫米長的東西，我想很可能是開始長腳了。看來，把小蝌蚪養成青蛙是極有可能的，我對它的未來充滿了信心。我把這一重大發現告訴了兒子大山，大山高興地一蹦老高。我設想，如果小蝌蚪變成了青蛙，在陽台上呱呱大叫，那將是一幅多麼熱鬧的場麵啊!

人是最容易懈怠和健忘的動物，由於工作，由於迷戀寫作，我有時會忘了小蝌蚪的存在。有時候，一連五六天，我都沒有看看小蝌蚪。我急忙走進陽台，小蝌蚪還在果凍盒裏，隻是一動不動，水裏都長了青苔，一片渾濁。我晃動果凍盒，小蝌蚪突然遊動起來，我一顆懸著的心才安靜下來。我連忙把髒水倒掉，換上新水，再放上一小塊饅頭。

古語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想，旦夕禍福，任何動物都可能會有的。一天，我晃動果凍盒時，小蝌蚪遊動時出現了異常，身體老是翻跟鬥，慘不忍睹。我想壞了壞了，小蝌蚪大限將至!可是，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挽救它的生命呢?第二天早晨，我走進陽台，再次晃動果凍盒，我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小蝌蚪在水中漂浮著，隨水而動，沒有一點兒反應，沒有一點兒生命的跡象，它已經永遠地告別了這個世界!我的心裏隱隱作痛。我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兒子，大山和我一樣，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對於蝌蚪之死，我覺得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我早想起給它買魚食，它可能會繼續生存;如果我早把它放生，或許它早就變成了青蛙。我想，在這個世界上，人與動物應當和睦相處，人不能因為個人的好惡，左右其它動物的命運。每個生命都是寶貴的，都是愛好自由的。限製動物的自由生存，無疑是虐待生命!

小蝌蚪在我們家生活了四十二天，它雖然告別了我們一家人，可是它帶給我們多少歡樂啊，它那活潑可愛的形象永遠活在我們的記憶中。

(作者單位:山東新汶礦業集團良莊礦業物業公司西嶺社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