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敏:樓下的老人

樓下的老人多半是些已經退了休賦閑在家的老工人，下了一輩子井，掏了一輩子煤，老了幹不動了，年紀也到了，就退了下來。

退下來的老人們閑不住，總喜歡自己找點兒事做，製造些廢物利用的東西。我經常看到那些老人把已經不能再破的蜂窩煤爐子“五花大綁”起來，堅持相信如此下去還能維持兩年。

他們喜歡自己親手做些事情，給自行車補補車帶，給自家的院子抹抹水泥，隻要是自己能做的，他們絕不會花錢找人去做，也許這些勤儉的美德都緣自他們經曆了那個艱苦年代吧。

老人們的工資都很高，可他們仍然很節儉，買菜要揀便宜的，至於穿衣就更不在乎了。

他們喜歡在盛夏的午後揮著蒲扇，沏個小茶，坐在樓口的順風處，八卦著時下的新聞。他們的聲音高亢，話題很遠很廣，遠到秦皇漢武，廣到伊拉克戰爭，好像人間萬物事他們無所不曉，無所不知。有時海闊天空時未免露出無知的馬腳，於是就引起了聽者更多人的反擊與圍攻，但他們還要據理力爭，為自己爭得一點兒麵子，直到最後聲音漸漸平息下來。

他們喜歡打牌，常常邀四五個人湊成一局，打什麼保皇，有時誰悔了牌就引起其他幾個人的不滿，於是就引起爭執，甚至會吵嚷起來。看著他們那認真的樣子，好像真的輸了自家的宅基與田地，讓人忍俊不禁。

他們對人很熱情，如果你向他們打聽一個人，他們會把你直接送到你要去的人家中;你有事情要他們幫忙，叫一聲叔或大爺，他們就有了在所不辭的義務一定要做到最好，他們是一群可愛可親的老人。

這些老人們就這樣滿足地瑣屑地活著，他們也發牢騷、抱怨，聊天，起爭執，但過後並不影響他們悠然自得的好心情。

正因為有了這些快樂的老人，即使我們在一邊看著，也覺得熱鬧。他們每天過得有聲有色活色生香，讓我們也觸摸到了蒼茫人世間的點滴溫情。其實，這就是真正的生活，平淡而又真實地活在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