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洪成:替身

導演張鵬遇到了煩心事，即將開拍的一部片子擱淺了。主角、配角、群眾演員，各種道具一切就緒，可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可這“東風”把張鵬難住了。片中有段戲十分感人，描寫的場麵讓人震撼：有個孩子遭遇惡狗被老人舍身相救。為了最大程度的打動觀眾，劇組要求鏡頭真實性要強，這對演員來說無疑增加了危險性，專業演員不肯幹，隻好找替身，但找了許多替身可惜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身體去冒險。

怎麼辦?張鵬無計可施，不禁愁眉苦臉起來。

“張導，我看還是到鄉下找替身吧!鄉下人窮，隻要多出錢，會有人見錢眼開的。”有人給張鵬出主意。

既無良法，張鵬隻好來到南部山區一個村莊碰碰運氣。山村不大，幾十戶人家錯落有致的分布於大山的懷抱裏。

“奶奶，黑子餓了，我給它點兒東西吃。”一戶人家傳出孩童稚嫩的聲音。張鵬聞聲信步走進院子，一個五六歲的女孩正站得遠遠的拋給狗東西吃。那是一條高大的黑狗，雙耳直豎，目光透出原始的野性，隨著女孩拋來的食物，蹦跳著露出尖牙利齒，看情形如果不是鐵鏈子拴著，它會急不可耐地撲到女孩身上搶奪食物，狼吞虎咽之時猛然發現了張鵬，立即發出一陣咆哮，把張鵬嚇得一哆嗦。

黑子的狂叫驚動了主人，女孩的奶奶匆匆走出房來，一麵大聲製止黑子一麵打量著張鵬，見是陌生人，有些疑惑，但臉上仍然掛著山裏人那種淳樸的笑：“大兄弟，你找誰?快屋裏坐。”張鵬也不客氣，隨著奶奶快步進了屋子，畢竟黑子的怒吼讓人膽戰心驚。小女孩也被眼前的陌生人吸引，將手中的一些食物隨手扔給黑子，蹦蹦跳跳的也跟著進了屋子。

畜生畢竟是畜生，屋內人已落座，外麵的黑子仍不罷休，陌生人的到來好像一下喚起了這畜生骨子裏的野性，張開大口仍然嚎叫不休，粗粗的鐵鏈被掙得啪啪直響。張鵬說了幾句什麼話奶奶根本沒有聽清，緊緊皺了下眉頭對孫女說：“妞妞，出去訓訓黑子……”話未說完，小女孩清脆的應了一聲，眨眼間人已到了屋外，隨即傳來女孩棒打黑子聲音。

黑子終於閉口無聲，張鵬忍不住笑了笑，看來人物一理，都怕挨打啊!院外忽然傳來小女孩的驚叫，倆人大驚，幾步跨出屋子，隻見女孩已被黑子撲倒在地，臉上流著血。

“黑子，你這畜生!”奶奶大罵著，發了瘋般幾步跑到近前，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孫女，或許是殷紅的鮮血更加刺激了黑子，奶奶的訓斥不但沒有阻止這東西撒野，反而更增加了黑子的凶殘。它本來就是一條被人遺棄的狗，在外流浪的日子讓它變得桀驁不馴，雖然眼前這老人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但那根可惡的鐵鏈讓它徹底失去了自由。

“畜生，你不認人了嗎?是誰天天給你東西吃?”奶奶憤怒地嗬斥著，黑子齜著尖牙，咧著大嘴，身子忽然直立了起來，兩隻前爪搭在奶奶的身上，一人一狗就這麼僵持著。“妞妞，快躲一邊去。”奶奶身處險境依然擔心著孫女的安危。

張鵬簡直嚇傻了，他從沒見過如此凶險的場麵，雖然拍過許多驚險鏡頭，但那畢竟是人為設置的。忽然，張鵬腦中靈光一閃：藝術舞台上的替身畢竟是在演戲，哪有生活舞台上的替身更加真實更讓人為之動容?想到這兒，張鵬立即打開隨身帶來的小型攝影機，對著那驚人的一幕開始錄製。

黑子的耐性極其有限，僵持了片刻凶性再次爆發，照著奶奶的右臂就是一口，奶奶疼得再也堅持不住，身子晃了幾晃“撲通”倒在地上，黑子仍不放過，對準奶奶的小腿又是一大口，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張鵬打了個激靈：我這樣做還算是人嗎?不容多想，將攝影機隨手一拋，一個箭步衝到人狗之間，如一堵牆一般擋住了黑子對奶奶的再次進攻，揮起雙拳向著那畜生狠狠地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