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鋒:今又重陽

轉眼又是深秋，夏日的浮躁在大地的胸懷中沉澱後留下的是綻放的黃花。曾經的相聚、相愛被定格在記憶的帆船上，飄蕩在腦海中，若隱若現。曾在春寒料峭時揮手告別故鄉，帶著希望的種子跨越千裏到達塞北的沙漠中，埋下頭來耕耘自己的夢想，再次抬起頭來，已是金秋。

轉眼間，又是重陽節了。

又到重陽節了，翻開日曆才知道!不禁想起自己年少時成長在一望無際的平原，總覺得沒有崇山峻嶺的高聳威武，沒有江河湖海的波瀾壯闊，一眼望不到邊的平原總是看不到前方地平線的終點。年少時總覺得自己個子太矮，長得太慢。中原的大地上沒有高聳入雲的山峰，讓自己“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後看清楚前方的神奇。成長中常想，我要長得更高，站得更高，我要去得更遠的念頭慢慢種植在年幼的心靈中。

長得更高的念頭雖沒能如願，追隨太陽的足跡，到更遠的前方去的念頭卻越來越穩固。在那個春節後，便帶著自己心中的種子趁著春天的節氣踏上遠去的行程了。

地平線的前方還是地平線，前方還有前方。奔走中，自己依然沒有長得更高，但遠方平原卻少了，有不少高地，也有不少低穀。這片土地雖然不是長滿鮮花的沃土，卻是我指引夢想的地方。無論春夏秋冬，烈日的殘暴和嚴冬大雪都沒能動扼殺西北黃沙下我種下的希望成長出的幼苗。為了夢想來到這裏後，發現自己離夢想近了，離家人卻遠了。一入塞北深似海，從此至親成“陌”人。年少時自己總有以天下為己任的豪情，忽視了家人傾注的深情，更忽視了自己盡孝道的責任。久違的父母不知道最近怎麼樣了，電話中滄桑的聲音和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似乎比塞北的秋風更加凜冽，將遊子的內心扯開，迸發無盡的思念和慚愧。家鄉沒有高地、高山和高處，但在每年黃花飄香的季節裏，總能看到爺爺拿出自己的老酒壺，一杯杯斟滿，對著遠方一杯杯飲盡。這一杯杯老酒中滿含的是對遠方的老友和在外漂泊的兒子的深情。

曾經聽長期在外的叔叔說過，遙遠的那邊在這樣的秋天裏，沒有這散發清香的菊花，也沒有這九月九的重陽，人們過的都是洋節日。“沒有重陽節，那九月九是怎麼過的呢?”曾經的好奇在見識了生活的真相之後迎來的卻是失望。當光怪陸離的社會崇洋成為一種時尚，而重陽卻成為曆史的時候，心裏甚是悲涼。街道、商場、電視廣播中鋪天蓋地而來的不是傳統節日的訊息，而是一個個“外來的和尚”：情人節、父親節、母親節、複活節、感恩節、聖誕節……在喧鬧的世界裏，生活在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社會中的我們原來過得這麼熱鬧卻又這麼悲涼。在“洋和尚”的祈禱中，我們離固有的福音卻遠了。有人常責怪我們的孩子們忘了本，深思一下我們自己吧，看看自己沉迷在洋和尚的經書裏已有多久了。

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我卻沒有聞到這片奮鬥的土地上菊花的清香。此時遠方的老父親肯定又像爺爺一樣提起自己的老酒壺，一杯杯斟滿，對著牽掛的方向，滿含深情一杯杯飲盡。

如今，置身於石油事業的弟弟又像我一樣長期在外，奔赴在大江南北，行走在全國各地的石油幹線上。作為兄長的我時常有登上高處遠眺兄弟所在的衝動，可惜視線太短而思念太長。

今又重陽，珍惜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