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亞斌:故鄉的年味
吃了臘八粥,年味越來越濃了。長期生活在十三朝古都的長安,漸漸地融入了這塊文化底蘊深厚的土地,有時候竟忘了自己是“口外人”,是山藥、蓧麵養大的塞外壩上人。
歲末年初,大街小巷也年味十足,男女老幼臉上像開了花似的笑著,擠在大小商場挑著過年的衣服,商家也推出各種迎新年大促銷,街頭巷尾有挑著大大小小“中國結”叫賣的,小攤小販掛出一副副鮮紅的春聯,一張張年畫、掛曆,有的展示著各式窗花等,走在街上,瓜子味、花生味……各種香味撲鼻而來,還不時傳來幾聲孩子們偷放鞭炮的聲音,就連街兩旁的樹上也掛滿了節日的紅燈籠。
我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恍然若失,總覺得這濃濃的年味裏缺少了什麼,給人惆悵的感覺。而那莫名的情愫牽係著飛回千裏之外,白雪皚皚的一個靜寂的小山村——我的故鄉。
我的故鄉是千萬個散落在壩上高原而緊挨張庫大道的村莊(古稱四台)。那裏的冬天是冰雪的世界,平靜、純潔、質樸、深沉而悠遠……故鄉的年味是那麼富有人情味。
一入臘月,男人們便計劃著哪一天殺豬,幫了東家幫西家,忙了前院忙後院,左鄰右舍洋溢著歡樂和喜氣。直徑一米的大鐵鍋下入槽頭肉,心、肝、肺以及土豆、粉條已熱乎乎地放到炕桌上,做好的油炸糕也端了一盆子過來,這時主人家的親戚朋友、沾親帶故的便被請來吃肉,幾杯“二鍋頭”下肚,男人們便有了醉意,神侃起來,聊著今年的收成,打算著明年的農事,女人和孩子們在廳堂或坐或站,或在鍋台上“呼呼”一大碗燴菜和幾個油炸糕。男人們的神侃聲,女人和孩子們的笑聲充滿了整個農家小院,沒有吃完的燴菜和炸糕還要給左鄰右舍行動不便的老人們送去,直至鍋幹盆淨,壩上人就是這樣的豪爽、熱情。
正月裏生米、生麵不下鍋的風俗也使得蒸饅頭,蒸年糕,軋粉條,炸麻花成為女人們最忙乎的事。正月裏的飯即是熱饅頭、熱年糕,菜是豬肉燉粉條。走親戚的來了,端上滿滿一大盆子麻花,沏上一壺濃濃的茶水,嗑著南瓜子兒拉著家常。因為每一種食品都做得多,所以親戚朋友互相幫忙,今天我家蒸年糕,明天他家炸麻花,後天他家軋粉條,忙得女人們跑了東家跑西家,始終笑臉相迎的。尤其是炸麻花,得和、醒麵,一條條的搓,互相幫著做,男男女女圍在炕周圍,談論著村裏的新鮮事。“東家長,西家短,三個貓,六隻眼”。手下不停地搓著麻花或包著年糕。院子裏的皚皚白雪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麻雀、花喜鵲正和母雞搶食,屋頂上冒著濃濃的煙氣,屋裏暖暖的,這就是所謂的“人煙”。
一過臘月二十三,就算過了小年,各家要掃塵、擦窗戶、洗灶具等,最惦記的是祭拜“灶王爺”的幾塊用來粘住灶王爺嘴讓他“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的麻糖。而男孩子們早把掛鞭拆開來一個一個的燃放,使得小山村始終有“啪啪……的爆竹聲。
最讓人神往的是除夕這天了,男人們開始貼春聯,掛紅燈籠。女人們便燒上一鍋水把清洗、燎好的豬頭、豬蹄放入鍋裏,燒開後,一直煮到太陽偏西的時候開始吃,故鄉的人就是這樣的,一家富有就是大家富有,圖的就是人多喜慶的氣氛。
正月初一,天不亮便被大人們叫醒點旺火,烤旺火,放鞭炮,供祖先……漸漸地天亮了,我們便仨倆結伴挨門挨戶拜年,到了誰家給上幾塊壓歲錢,還可以品嚐著親友家的麻花、麻葉等茶食,然後將近中午時回到家與家人一起吃著團圓飯,一家人席炕而坐,期盼來年有個好收成,讓過年的喜慶氣氛持續到元宵節後。
如今,身在異鄉,故鄉的年味成為記憶,像一幕幕電影在腦海上演,覺得那年味更濃、更重,牽係著一個遠方人的心,故鄉濃濃的年味,讓我恨不得飛回那個魂牽夢繞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