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民:黔東南紀行
得知中秋節單位要放假,遠在貴陽的女兒就來電話,說,你和媽媽過貴陽來吧。不然,我就要回來。想想也是,就提前兩天啟程了。
火車上的故事
火車票是女兒在網上訂購的。到了候車室,將身份證在購票台的顯示屏上一放,再摁兩個鍵,實名製的火車票就出來了,像變魔術似的。不像過去排隊購票,讓你站得腰酸背疼腿發軟連一張硬座票也不易買到。
落日剛剛隱沒在天邊的雲層裏,火車就伴著清新的音樂正點啟程了。網上訂票隻能訂上鋪。好幾年沒坐過火車了,更是好久沒享受過臥鋪待遇。放好行李笨笨拙拙地如猴子攀梯子似的爬到上鋪,竟與妻是麵對麵,但彼此之間隔著兩米多高的懸空地段。更為遺憾的是我們都得貓著腰,或半躺著,稍不注意一伸脖頸,頭就要撞著車頂。不過,還是比在井下梭那深不見底的綜采工作麵要強。二十年前因公差也曾坐過火車上鋪,那是個悶熱的夏天,一個小電扇在頭頂嗚嗚地轉著,風微弱,空氣沉悶,車窗半開。車廂內仍然五味俱全,臭氣撲鼻,從車頭不時飄進的煤煙灰讓人睜不開眼,坐一趟車下來,灰頭土臉,猶如在單位燒破舊的鍋爐。眼前,雖仍舊是硬臥,仍然要貓身,但卻無煤灰,無異味,整個車廂敞亮潔淨。
簡單整理一下床被之後,感覺時間難熬,便從行李兜裏掏出隨身攜帶的外國文學名著袖珍本《複活》翻閱起來。思緒被帶進了第一部第十九章的《嶄新的感覺》裏。書中說,聶赫留朵夫去找馬斯連尼科夫幫忙,請求兩件事:一是把在監獄服苦役的瑪絲洛娃調到監獄醫院去;一是解決130名囚犯因身份證過期而坐牢的事。經過聶赫留朵夫堅持不懈的奔走、求情和勸說,馬斯連尼科夫答應幫忙,瑪絲洛娃也終於被深愛她的聶赫留朵夫的真誠所感動,同意到醫院去並表示以後不再以酒作踐自己了。這使聶赫留朵夫消除了原來的種種疑慮,產生了一種嶄新的感覺。
這次遠行,是久遠的期待。女兒大學畢業後終年勞累奔波,天南海北,忙忙碌碌,先後在上海、成都、北京等地打工,但,這是她的專業。她喜歡出去闖蕩,拚搏創業。近年來,女兒又輾轉到了貴陽,受命組建一個所謂的公司。工作、生活條件怎樣,創業績效如何,近來身體怎樣,胖了還是瘦了等等,都成為父母的牽掛。另外,女兒說,老爸一年到頭忙於工作,很難得出趟遠門,趁這次中秋節放假,她也有時間陪老爸老媽開心地玩幾天。經她一片赤誠,我們終得出行。我想,這次旅行,也應該會有一個嶄新的感覺吧。
正當我還沉浸在《嶄新的感覺》之中時,忽然,由遠而近地傳來一種聲音,怪怪的,聲音沉悶,但很響亮,節奏感強,好似從不遠的幽巷中傳出。我側眼看妻,她雙眼睜著。俯身瞟向窗前,有兩個男士在低聲聊天。其中一位看似發了財的在深發感歎,這個年頭,不花錢能辦得成事兒?等等。再看看斜對麵下鋪,也無異常。思緒被打亂,無心再看書。我將《複活》放置一邊,擬順著梯子下去探個究竟。這時,聲音突然又提高了好幾十分貝。我循著聲音弓身朝身下的中鋪望去,頓時啞然。一名身強體壯的男士正俯臥在鋪上,一顆長著粗短發的腦袋深埋在被子裏。混濁且有節奏的聲音由此傳出。不一會兒,就引來幾位旅客到此探尋。大家麵麵相覷,相視而笑,又不便多說。好大的鼾聲!原來是這裏發出的。他倒睡得香,我們咋睡呢?不時有人小聲議論。然而,鼾聲仍然悠揚,沒有半點兒飄去的跡象。
車廂裏熄燈了。不一會兒,一位女服務員從車廂裏穿過,嘴裏不停地提示旅客,請中、上鋪的旅客上下時注意安全,小心摔著!甜甜的聲音飄向另一節車廂。燈雖滅了,車廂裏仍然嘰嘰喳喳。距我們五六米遠格子鋪位的幾位年紀有些大的女乘客,還沉浸在剛才的興奮中。我很欽佩她們的精神,從一上車安頓下來就在那裏旁若無人地亢奮吹牛,遼闊海侃,其中一名女士的笑聲很浪蕩,嘎嘎嘎嘎,有如池塘喧鬧的鴨子。熄燈好一陣之後,似乎她們也有些笑累了。高分貝的說話聲慢慢降下來,逐漸悄無聲息。可大約幾分鍾時間,腳燈微明的車廂被一聲悶響打破沉寂,好像沉重的麻袋掉了下來。隨即,有人痛苦地直呼哎喲。循著聲音,好像是老太太的叫聲。頂燈開啟,車廂裏如同白晝。此時,已是深夜十一點半。列車長趕來了,幾位當班的服務員聚攏了,列車緊急停車。車廂喇叭通知旅客中如有醫生、護士請馬上趕到某某車廂,說有位老太太摔倒了等等。我趕緊攀著梯子下到走廊,隨著眾多旅客走到出事地點,關注老太太的傷情。隻見一位微胖的老嫗躺在車廂的地上,花白的頭發很散亂,身上搭著臥鋪上的被子。臉仰著,表情痛苦。也許被摔部位已經麻木,她沒再呻吟、叫喚。眾人表情凝重,但也束手無策。這時,一位年輕小夥子和兩位女性護士很快趕了過來。當那位小夥子的雙手剛一接觸到躺在地上的老太太的腰時,老太太立即痛苦地喊叫。小夥子趕緊住手,不敢觸及老太太。
老太太六十歲左右,正是剛才嘰嘰喳喳,旁若無人調侃者之一,似乎還是嘎嘎鴨子似的發音者。她也是上鋪,心想在下麵多待會兒再到上鋪休息。沒想與同伴聊累了,笑累了,正準備攀爬到上鋪,手沒抓住梯子,瞬間掉下摔了個結結實實。這使我突然想到了“樂極生悲”四個字。這時,湊巧女兒來電話,問到哪裏了。我如實說了車廂裏剛剛發生的一幕,女兒還以為我從上鋪掉下去了。我說怎麼會呢,老爸畢竟當了三年兵,請放心,我沒事的。
小夥子用右手掂了掂老太太的腰,說可能是胯骨錯位了,不能動。車廂裏的空氣頓時凝固。列車服務員給老太太和她的同伴做工作,能否就近下車到醫院救治。老太太死活不下車,兩個同伴說她們不是老太太的親戚,隻是一個單位的,做不了主。無法,列車繼續前行。根據小夥子的建議,擔心老太太會有內出血,最好做其工作盡快下車到就近醫院檢查醫治。三個多小時過去了,列車員終於做通了老太太的工作,並聯係好下個車站鐵路人員的接站事宜。列車到達重慶綦江站,眾人齊心協力,早已把老太太剛才上車後的不雅海侃和驚擾大家的事情拋在腦後,順利地把老太太護送下了車。這期間,我身下中鋪的年輕人隻醒了一次,我豎起大拇指對他說,嗯小夥子,不錯,你還真不低調。他嘿嘿兩聲,說昨晚打牌沒睡覺。話畢,又接著鼾聲如雷。
列車再次熄燈,恢複平靜。此時,已近淩晨三點。雖然身下的鼾聲仍然敲擊著耳膜,但確實太困了,我迷迷糊糊不知啥時候睡著了。清晨,昏昏頓頓地醒來,鼾聲已不見。我俯身看下鋪,沒人。哦,可能中途下車了。這一念頭剛閃現,鼾聲卻從過道鄰窗的小木台傳過來。刺蝟頭埋在雙手搭起的手臂裏,呼哧呼哧,如圈裏熟睡的肥豬。眾人看看他,搖頭中露出抿笑。
窗外的天空露出晨曦。不一會兒,貴陽車站到了。我和妻背上行囊跟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昏昏糊糊出得站來,女兒還沒趕到,太陽已爬上了東邊的高樓。異鄉,新的一天開始了。
留步鎮遠
經過兩天的休整,疲勞消減,精神倍增。第三天的上午,陽光明媚。我們吃過早餐,在女兒及同事的陪同下,搭乘了三個小時的火車,於中午時分到達黔東南著名景區——鎮遠古城。此時的陽光格外耀眼,就像成都的盛夏烈日,烤到身上火燒火燎的。出門時,家鄉已是涼爽的秋季,電視裏也時常廣告著爽爽的貴陽。唯恐這期間天氣逐漸轉涼,就穿了一身稍厚一點兒的衣服。可眼前,豔陽高照,酷熱難耐,氣溫不低於三十度。頭頂烈日,妻趕緊撐著隨身攜帶的遮陽傘,但還是無濟於事。
鎮遠,隸屬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位於長江水係上遊和貴州東南部,處於貴州高原東部武陵山餘脈的崇山峻嶺之中。地處湘黔兩省的懷化、銅仁和黔東南三地區五縣接壤交彙之處,是一座古老而又年輕的城市。依山而建的灰白相間的古建築簡直是中國山地貼崖建築博物館。城內古街古巷曲徑通幽,石橋城垣錯落有致,碧水晨霧姿態萬千,春江漁火詩意盎然。1956年建立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鎮遠為自治州首府。1958年州府遷往凱裏,改鎮遠為縣。1986年被國務院列為國家曆史文化名城。
我們隨著蜿蜒潔淨的街道穿過恰似一線天的狹長幽深的古樸巷道,眼前豁然一亮。綠寶石似的舞陽河如一條玉帶展現在眼前。舞陽河自西向東呈“S”型蜿蜒貫通全城,形成了“九山抱一水,一水分兩城”、山水城渾然一體、天人合一的獨特的太極圖古城風貌。河水藍中浸綠,綠中透碧,與岸上雄渾的古建築組合成一幅令人陶醉的“樸素中見珍奇,淡雅中顯神韻”的水墨風景畫。具有“東方威尼斯”之美韻,讓人流連忘返。坐在舞陽河岸邊的休閑木凳上,放眼河麵,波光粼粼,碎碎點點,恍若無數的魚兒在水中蕩遊。微風從河上吹來,頓覺清風拂麵,暑熱頓消。夕陽西斜,我們乘坐景區交通車到達吳敬梓《儒林外史》第四十三回描述的龍神嫁妹的“鐵溪”景區時,已是下午五時左右。時間遠遠不夠,隻得抱憾而返。
入夜時分,我們一行六人圍坐在舞陽河邊苗家人拚成足能容下100人的恰似壩壩筵的長桌旁,享受著苗家獨特的佳肴,呼吸著河邊清爽的空氣,欣賞著街燈燦爛的夜景,世間的煩憂,旅途的疲憊全被拋入五彩繽紛的暮色之中。這一夜,我睡得特別的香甜,很快便進入遙遠的夢鄉。
次日早上,我起得早些。手提相機拐向樓頂,居高俯瞰舞陽河,別有一番景致。湛藍幽靜的河麵上,漂浮著薄薄的輕霧。河邊的涼亭中,早起的人們沐浴著溫暖的晨曦,伴隨著悠揚舞曲在忘我地晨練。我情不自禁地拿起相機,盡情地按動著快門,留下了此行難得的記憶。
下得樓來,在街上吃過早餐,明晃晃的太陽已升上當空,她們還沒有起床。我悠閑地踏著碎步,在彎彎曲曲的街道上自下而上地欣賞著蜿蜒街景。大約二十來分鍾,我停住了腳步。左前方兩個木製的被歲月洗刷得有些斑駁的崗亭映入眼簾。崗亭高約兩米,呈方形椎體,頂端為尖形,三麵封閉,朝街方向是敞開的。無疑,是門衛哨兵所用。眼前這崗亭,隻在反映抗日戰爭的影片和電視劇中時常看見。我上前定睛一瞧,便望見了崗亭後麵一堵半圓形門的石灰牆上有些黯淡的“和平村”三個字。好奇心驅使我快步跨了進去。
這一跨步,立即將之前的輕鬆、愉快的心境拽向凝重、沉寂的那段讓人肅然起敬的歲月。
這是抗戰時期國民政府軍政部第二俘虜收容所舊址,深藍色的牆上“抗戰到底”四個空心宋體字赫然入目。係免費開放參觀單位和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收容所舊址占地麵積6422平方米,由前院和後院組成,有辦公樓、禮堂、崗樓、衛兵室、禁閉室、廚房、水井等建築設施。
陳列館的史料記載,抗日戰爭爆發後,國民政府軍政部於1938年在湖南常德設立了第二俘虜收容所,又名“和平村”,主要收容中國南方戰場上捕獲的日軍俘虜。隨著戰局的變化,第二俘虜收容所於1939年3月遷至貴州鎮遠,1944年12月遷至重慶,1946年4月撤銷。第二俘虜收容所在鎮遠共存續五年零九個月,先後收容日軍俘虜600餘人。在此期間,收容所認真執行優待俘虜政策,以學校教育方式對日俘進行教育和管理。做到對被俘的日軍士兵不殺不辱。在生活上,采取了改善俘虜夥食和居住衛生條件、組織俘虜製作工藝品和開展文娛活動等措施,使俘虜們感受到了中國軍民對他們的人格尊嚴和特殊優待。許多日俘從日本軍國主義思想中轉變過來,自發組織反戰組織。開展反戰宣傳活動,對中國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起到了積極作用。
戰爭結束後,反戰同盟會員回到日本,長期從事民主革命運動和日中友好工作,為中日兩國人民友好事業做出了積極貢獻。原反戰同盟會員分別於1982年、1985年、1987年三次組團回訪鎮遠和平村,稱這裏是他們的“再生之地”和“第二故鄉”。
漫步在和平村的各陳列室,看著一幅幅珍貴的照片和實物,心情格外沉重。同時,對在和平村執行對日俘改造中付出艱辛的國民軍將士們,不禁從內心發出由衷的敬意。此時,置身於和平村,又不得不讓人想起當今的釣魚島之爭。或許日本右翼幕僚們早就忘記了這段不該忘記的曆史,早就漠視了當年中國軍民的一片赤誠之心。
因為有了這段珍貴的厚重曆史,才有人說,到了鎮遠沒去“和平村”,等於你沒到過鎮遠。這話一點兒不假。
回到貴陽,沉重的腳步卻留在了鎮遠。
夜宿苗寨
從黔東南自治州凱裏打的趕到西江千戶苗寨景區,已是下午五點了。景區大門牌坊氣勢恢弘,古樸俊美,“西江千戶苗寨”的牌匾格外醒目。
景區收門票的是幾個穿著鮮豔苗族服飾的年輕女子,每個女子的頭上均插有一朵紅玫瑰。看著她們,不禁讓人想起電視上常播出的“走遍大地神州,最美多彩貴州”的廣告語。聽說五點半鍾位於苗寨中心地段的演藝場要表演具有苗族風情特色的舞蹈節目,我們沿著白水河邊清潔光亮的石板路一路快走,待氣喘籲籲地趕到時,最終隻看到最後兩個舞蹈節目。於是,不約而同地臨時決定夜宿苗寨,一定要看看次日中午11點半鍾的節目表演。
夕陽灑下餘暉,依山而建的層層疊疊且望不到頭的苗寨村落浸染在橘黃色的暮色之中,接近街道的盡頭,一位遠道而來的畫家躬身畫著一幅苗寨水彩畫。色彩明快,氣勢雄渾。來自各地的遊客與身著苗族服裝的苗家男女老少穿梭在鋥亮的石板路上,給苗家古寨增添了喜慶的色彩。
西江千戶苗寨位於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雷山縣東北部的雷公山麓,是中國僅有世界無雙的千戶苗寨,素有“苗都”之稱,是省級曆史文化名城(鎮),被譽為“苗族民族文化藝術館”,是研究苗族曆史、文化的“活化石”。西江千戶苗寨依山傍水而建,吊腳樓層層疊疊,是由十餘個依山而建的自然村寨相連成片,是目前中國乃至全世界最大的苗族聚居村寨。是一個保存苗族“原始生態”文化完整的地方,是領略和認識中國苗族漫長曆史與發展的首選之地。
史料記載,距今5000多年以前,生活在黃河中下遊平原地區的九黎部落在向北擴張的過程中,與東進和南下的炎帝、黃帝部落發生了劇烈的武力衝突,經過長時間的征戰,以蚩尤為首的九黎部落在涿鹿地區被擊敗,蚩尤被黃帝擒殺。大部分苗族先民被迫開始第一次大遷徙,放棄了黃河中下遊地區而退回到長江中下遊平原,並於洞庭湖和鄱陽湖之濱建立了“三苗國”。苗族在數次大遷徙中,分化成了許多不同的分支。其中,柳氏族、西氏族、尤氏族、苟氏族等幾乎是同時到達貴州榕江,由於西氏族在榕江多處輾轉,到達西江的時間晚於柳氏族。西氏族到達西江的年代約在600多年以前,但在西氏族到達以前,這裏已經居住著苗族“賞”氏族。西江地名中的“西”指西氏族,“江”通“討”,即西江是“西”氏族向“賞”氏族討來的地方,“西江”因此而得名。
入夜,我們選擇了一家價格便宜的“苗家遊客棧”入住。入住後才知曉,原來客棧是背靠著浩大苗寨的。翹首對麵半山腰的觀景台上此起彼伏的閃光燈如夜空閃亮的星星般明亮耀眼。女兒在那邊來電話叫我們過去,說苗寨的夜景太漂亮了,非常壯觀。結果好長時間沒打到的士車,隻好作罷。
沿著吊腳樓拾階上到三樓,踏著腳底有點兒閃悠但頗感結實的樓板,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整個身心即刻融入到了苗家人溫馨、恬淡的氛圍之中。房間很窄,布置精巧,似乎沒有一點兒多餘的空間。尤其是洗漱間代衛生間,大約不到兩個平方。窄窄的半牆上支出一個淺淺的不足一尺的木匣,就是刷牙、洗臉的盥洗設施。西江的每座吊腳樓均為隨高低不平的地勢依山或依坡而建的階梯型,偌大的吊腳樓沒有一顆鐵釘,梁與梁之間全部用榫頭銜接。目睹這些精巧的建築和布局,被苗家人的聰明智慧所折服。
天空微明的清晨,不遠處一聲悠揚的蘆笙曲子把我從睡夢中喚醒。我起身踱到涼台上,循著音樂望去,相隔不到百米的另一個吊腳樓上,一位苗家漢子坐在木欄上正吹著一支金黃色的蘆笙,頭和身子隨著曲子不時輕輕地左右搖晃著。我和妻緩緩走下吊腳樓,一路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吹蘆笙的漢子以及苗家人恬靜的生活。
吃過早餐,突然想起昨晚對麵半山腰的閃光燈和女兒的電話。於是,經過約半小時的步行爬坡,我們終於來到了對麵半山腰的觀景台。舉目遠眺,滿目的村寨背靠群山,吊腳樓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清澈見底的白水河在墨綠色的山穀腳底蜿蜒穿過。寨前寨後,稻田依依,委實一派溫馨而美麗的田園風光。縷縷輕霧飄逸在淺褐色的千戶苗寨之中,真是一幅美麗絕妙的水墨畫。
中午時分,我們戀戀不舍地趕回到了演藝場,與女兒及其同事終於欣賞到了精彩絕倫的苗族風情節目表演。坐在我身旁的是幾位來自歐洲的大肚便便的外國老人,三男兩女,他們也被精彩的表演所感染,不時由衷地激情鼓掌。
看完表演,我們匆忙趕回貴陽。途中,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女兒說,糟了,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哦,忘了敬他酒喲。我說不必了,來看了千戶苗寨就知足了。
時至今日,黔東南之行已有半年光景,可那美麗、壯觀、古樸、恢弘的西江千戶苗寨還常常縈繞腦際。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描述清楚對她的感受,隻好借用白水河邊一尊巨石上餘秋雨先生的題詞來描述:西江千戶苗寨——以美麗回答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