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未濃:我們有幸還在讀書
時光一點兒一點兒的消逝了,我們還在那兒沒有動。可是,時間,它都去了哪兒?
寫下上麵這段話,我心裏有些竊喜。每一次提筆(暫且用提筆這樣文縐縐有意境的詞吧,其實都好多年不用筆了,都臨屏寫作了),都想弄出幾個好詞來,這也是讀書人的老毛病了——美其名曰:掉書袋。用一句時髦而有些文化底蘊的話說:迂腐酸倒牙,朽木不可雕。嗬嗬。
說到讀書這個詞,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擠眉弄眼。都什麼年月了,神十都要上天了,還在那裏裝模作樣地翻動枯黃的書頁,好像就你是文化人。真是屎克郎掉到蒜臼子裏,裝什麼蒜。
說起裝蒜,還真有那麼一夥人是堂而皇之地倒行逆施著。闊綽的書房,名貴的書櫥,精美的書籍……這些惑人耳目的行頭儼然是國學名宿或學界泰鬥。拉開肚子的拉鏈一看,一肚子的糞便腥臭難聞,夾雜著銅臭味頗濃的金銀珠寶之氣。也有擺個場麵賺取儒商名銜的,溫文爾雅,落落大方,看似飽讀詩書,實則混世魔王一個。在甄別能力愈來愈低下的國人麵前,這樣的“博學之儒商”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吞雲吐霧,欺上瞞下,狗苟蠅營,唯利是圖,喪心病狂……什麼法律製度,什麼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都被那張儒雅的外皮覆蓋住了。更有假借讀書之名沽名釣譽欺世盜名者,不惜陰險毒辣之手段,打通方方麵麵的關係,套買名牌院校學曆文憑,碩士、博士不在話下,一夜之間飛黃騰達。凡此種種,也許是當下讀書人的最高境界了吧。
有蒼蠅偶爾在書頁上拉一點兒屎,就把書扔了不讀,這不是讀書人的做派。真正的讀書人哪怕是在茅坑裏發現了好書,也要挽起袖子打撈上來清洗幹淨端坐把讀的。當然,對於拙劣的書大可不必這麼恭敬的。
讀書人毛病也不少,那不是迂腐,是真性情,是自然而然的一種生命狀態。賈平凹先生有幾句話把讀書人描摹得惟妙惟肖:讀書人上廁所時間長,那不是幹腸,是在蹲坑讀書;讀書人最能忍受老婆的嘟囔,也不是脾氣好,是讀書入了迷兩耳如塞。吃飯讀書,筷子常會把煙灰缸的煙頭送進口裏,但不易得腳氣病,因為讀書時最習慣摳腳丫子。可憐都是蜘蛛般的體形,都是金魚似的腫眼,沒個傾國傾城貌,隻有多愁多病身。
當然讀書人也不都是這種形象,讀得癡迷,出得瀟灑,這樣的讀書人才是經濟實用型的人才。返回來再說,真正的讀書人,不癡迷的還真沒有幾個。1915年,著名學者黃侃在北大主講國學。他住在北京白廟胡同大同公寓,終日潛心研究“國學”,有時吃飯也不出門,準備了饅頭和辣椒、醬油等佐料,擺在書桌上,餓了便啃饅頭,邊吃邊看書,吃吃停停,看到妙處就大叫:“妙極了!”有一次,看書入迷,竟把饅頭伸進了硯台、朱砂盒,啃了多時,塗成花臉,也未覺察。一位朋友來訪,捧腹大笑,他還不知笑他什麼。
黃侃的經曆我們讀書人都似曾發生過。隻不過這樣癡迷的讀書狀態在現今特別是年輕一代身上已經不多見了,就是見了也是抱著一部言情甚或武打在被窩裏點燈熬夜,這還算是讀書的。君不見萬人低頭玩手機的壯觀場麵,時代變了,真讓讀書人自愧弗如啊。
書卷多情似故人,晨昏憂樂每相親。社會變革的洪流一浪高過一浪,精神文明抵不過物質文明的誘惑,這趟脫鉤的列車擱淺在無名的小站經受著風吹雨打。物質豐富了,人心冷漠了。此時此刻,誰是你的精神歸宿?書,好的書。一個靈魂與另一個靈魂的邂逅是多麼的幸運。書不會欺騙你,相信就靠近,不相信就遠離,每每讀得潸然淚下,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書多好。如果沒有了書,我們的心裏該是多麼冰冷和黑暗。
書是溫暖的,也是智慧的。在人生有限的時間裏,愛好讀書是一種健康的生活方式。甲午年2月7日,我們的習總書記在索契接受俄羅斯電視台主持人布裏廖夫專訪。在談到個人愛好時,他說:我個人愛好閱讀、看電影、旅遊、散步。你知道,承擔我這樣的工作,基本上沒有自己的時間。今年春節期間,中國有一首歌,叫《時間都去哪兒了》。對我來說,問題在於我個人的時間都去哪兒了?當然是都被工作占去了。現在,我經常能做到的是讀書,讀書已成了我的一種生活方式。讀書可以讓人保持思想活力,讓人得到智慧啟發,讓人滋養浩然之氣。比如,我讀過很多俄羅斯作家的作品,如克雷洛夫、普希金、果戈裏、萊蒙托夫、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涅克拉索夫、車爾尼雪夫斯基、托爾斯泰、契訶夫、肖洛霍夫,他們書中許多精彩章節和情節我都記得很清楚。
書永遠在那兒,書是最有耐心、最能忍耐和最令人愉快的夥伴。在任何艱難困苦的時刻,它都不會拋棄你。書不管你高低貴賤,隻要你去親近她,她就笑靨頻頻。當你捫心自問時間都去哪兒的時候,你是否也肯定地說:工作之餘,我在讀書。我們雖然摒棄了頭懸梁錐刺股那樣的讀書方法,我們雖然沒有鑿壁取光那樣的如饑似渴,可是,我們讀了嗎?
在時光的陰影裏,我們的大廈越來越高;在奮進的征途上,我們的經驗越來越豐富;在觥籌交錯之間,我們的笑容越來越燦爛。當浮躁的心安靜下來,當時光凝滯,當靈魂著陸——我們慶幸,我們還在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