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鋒:麥 香
五月,是孕育希望的季節,也是收獲的季節。金黃的麥浪追趕著熱風一波波翻滾著,彌漫的麥香,點燃了農民臉上的笑容。
前幾天,母親從老家打來電話,告訴我家裏的麥子熟了!一陣陣熱風中翻滾的麥浪便開始在我腦海翻滾開來,伴著清新的麥香,伴著收割機的轟鳴,伴著長輩們的笑聲。
在農村,土地是農民的飯碗,而麥子是一家人生存的命根。我的父親是個農民,對土地有著深厚的感情。自從分了地,父親就開始在自己家的這幾畝土地上書寫生活了。河南的氣候,一年四季分明,適合冬夏兩季種植莊稼,而每年的冬小麥是一家人賴以生存的救命糧。過麥季,收麥子是農村人尤為重視的一件大事。為了把麥子順利收割下來,脫粒、曬幹入倉,一家人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記得小時候,農村的機械化程度不高,種植和收獲主要靠人力。每當五月,氣溫一路高升的時候,村子裏也開始進入了忙碌的節奏了。收麥子前,打場、整理糧倉、準備鐮刀和木杈等是必需的。拮據的生活並沒有打消父親對土地的熱愛和對莊稼的信任,他從未懷疑自己對土地和莊稼付出的感情和汗水。父親是村子裏第一個購買拖拉機和脫粒機的人,也是第一個教給村民們用土地致富的人。
有了脫粒機和拖拉機,村子裏很快改變了用牛和石滾軋場脫粒的原始方法。用牲口拉著石滾子幹三天的活兒在脫粒機的一陣歡快的叫聲中三個小時就解決了。打麥場上脫粒機大口大口的把麥子吞下,瞬間就把秸稈噴出,把麥粒流下,流向愈來愈高的麥倉。打麥場上彌漫著濃濃的麥香。
家裏的脫粒機成了爸爸的驕傲和掙錢的工具,每到麥季,來預定機器的人絡繹不絕,而我家的麥子往往是到了最後才收入倉裏。後來,村子裏的條件越來越好了,脫粒機也多了,爸爸的脫粒機就專門為自家幹活了。已經上了年頭的“老家夥”幹起活來還是那麼老當益壯,原本光潔豔麗的外表變得斑駁陸離,有些部位也開始鬆動了。父親常拍著掉了油漆的外殼說:“這個脫粒機沒少出了力,也沒少給家裏掙錢。”農忙過後,走進倉房裏就會看到靜靜躺在角落裏的脫粒機。
吮吸著每年的麥香我們慢慢長大。那一年的六月太陽很毒很辣,我坐著院子裏晾曬的麥子上暴曬自己,我覺得自己是一粒沒有長飽滿的麥子,在高考中因為肚中“貨”不足而沒了底兒。陽光下的淚水伴隨著汗水肆無忌憚的流淌著,我心裏卻覺得冰涼。父親拿著一頂草帽走過來給我戴上,語重心長地說:“莊稼長勢再好,也得做好年成不好的準備。麥子有長飽的心,隻有在陽光下抓住機會踏踏實實生長最後才會有一個‘踏實’的自己。今年收成不好,也不要失望,隻要用心了,盡力了就好,相信明年會有個好收成!”第二年我順利考取了理想的大學,而父親的土地也有了理想的收成。在麥香中拿到鮮紅的錄取通知書,父親和我都笑得樂開了懷。
改革開放的春風從沿海吹向內地,有不少人告別了賴以為生的土地下海去尋寶了,父親依然守著自己的那幾畝田。慢慢地,有的人富起來了,又有一批人離開了土地,跳下了海;慢慢地,越來越多的人富起來了,更多的人拋棄了土地,奔向遠方,加入尋寶的行列,而父親依然守著自己的田地。村子裏的生活條件高了,機械化程度也高了,人卻少了,種田的人更少了,收麥子在農村也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父親開始種植蔬菜和藥材之類的經濟作物,但冬天依然把所有的土地都種上冬小麥。父親始終相信,土地是最可靠的寶藏,這裏麵有取之不盡的寶藏。是啊,他的土地不僅使一家人過上了小康生活,而且還供兩個學生。
向著故鄉的方向,我努力遙望豐收的景象。我捧起食堂裏剛出鍋的饅頭,咬下去,裏麵竟也是熟悉的麥香。原來,麥香也在這裏!
(作者單位:神華神東石圪台煤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