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軍:又見忘憂草
生活總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有時候,內心孜孜以求,充滿了期待,結果往往是大失所望。有時候,內心靜若止水,無欲無求,結果卻出人意料,常常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因為內心浪漫,所以每一天的開始,總有新的希望就像朝陽一樣在心頭升起。
希望剛剛升起,生活的煩惱就如莊稼地裏的雜草已經悄然從土壤裏發芽。晚風剛剛將天邊的烏雲吹散,憂愁正如那夜幕一般將明朗的天空遮蔽,於是希望化為星星,愛情化為明月。正因為遙遠才向往;正因為高高在上,才令人憧憬。
今天清晨起床後,我先在體育場鍛煉了一會兒身體,吃過早飯,坐在電腦前瀏覽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看過這個看那個,仿佛看不完的神奇,似乎有探索不完的秘密。看了之後也覺得沒有什麼稀奇,真正讓人動心的東西越來越少。時間就在這樣的瀏覽中分分秒秒地悄然流逝。這時候,電話鈴響了。電話裏傳來借調到黨政辦的女同事甜美的聲音,說我的稿費單她已經帶到了辦公室,問我是讓人送過來還是我自己去拿。我急忙說,謝謝你,我自己去拿。於是我就往單位裏走,這是一個十分漂亮而且聰明的女孩,我還沒有走進辦公室,她隔著玻璃滿臉笑意地向我招了招手。幾句寒暄之後,她又告訴我:“回來的匆忙,你的雜誌忘了給你拿來了。”於是我心裏又升起了新的希望。我就拿著稿費單往回走。對於稿費,剛開始發表文章的時候,寄予的希望很大;後來發表到超過100篇的時候,想要叫單位兌現承諾獎勵每篇100到300元錢的時候,就遇到了問題。首先是文人害怕談錢,一旦伸手要錢,仿佛就失去了麵子,顯得沒有尊嚴。原以為當年可以得到萬兒八千的獎勵,沒有想到最後隻拿回來2300元,還是一位領導給我捎回來的。我什麼話也沒說,就給了那位領導500元。他當然不要,我執意給他塞進了腰包。剩餘這1800元錢,被等待多時的幾位同事要求請客,一頓狼吞虎咽之後,還賠了200元錢。倒是我們報社和兩三家雜誌社悄然地將稿費打進自己的卡內,才是真正的實惠。所以以後不管發表了幾篇文章,內心已沒有了最初的驚喜。發表也好,不發表也罷,總之我寫東西,喜歡寫一些有內涵有感情的東西。那些轟轟烈烈浮在表麵的所謂奉獻所謂盡職盡責的虛偽,我是十分不情願寫的。寫出來也沒有真正的感情,我自己都不相信,怎麼讓讀者相信。三十五十的,雖然我不是富翁,但內心真的看不上。就連我請假回家一次,有兩張五十的稿費單,單位的人交給了闊娃那小子,闊娃這小子竟然說:“還不夠路費吃飯的哪!”竟然白白的給作廢了。我的最貴的一篇文章,也就是獲獎的一篇,不算稿費,總共被獎勵了4200元錢,還可以出差到北京領獎。我心裏就盼望著,像這樣的好事應該多一些,再多一些,所謂的韓信將兵多多益善。然而哪能夠經常有這樣的好事,在這個大學生都難以找工作的時代,文人早已不值錢,文章早已如糞土了。期盼的越多,越令人失望,還是不想那麼多了。正如自己業餘種的一盆君子蘭和文竹,自己內心還以為是寶貝,哪怕一些淡淡的清香,也以為芬芳撲鼻,在別人眼裏,隻不過是兩棵野草罷了。
已經半個月沒到礦上拿報紙了,老石雖然答應每天給我去拿,但是隻要我不催,他是不願意動的,這社會有幾個願意無償為別人效勞呢,更何況我這個人有時候免不了嘴上不饒人,說一些尖酸刻薄的話,自己倒沒有往心裏去,人家暗地裏已經不高興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老是坐在電腦麵前,對頸椎和胳膊都不好,我就決定自己去拿。六月半的天氣,我們這裏正是陽光燦爛的日子。藍天上飄著幾朵白雲,更顯得藍天胸懷的廣闊;路邊鬱鬱蔥蔥的綠草,更顯出嬌柔楊柳的嫵媚。此時此刻,走在楊柳夾道的小路上,內心真的是無欲無求,十分平靜。不知不覺之間,想起來紮西拉姆•多多的那首《見與不見》:
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裏,
不悲不喜。
你愛,或者不愛我,
情就在那裏,
不增不減……
忽然就看見往日路過熟視無睹的那一叢叢一簇簇的忘憂草了。正如夜幕下的明月,或者人海裏的美人,忽然就眼前一亮,這才是真正的風景!隻見那一叢叢的忘憂草,每一片葉子都蓬勃向上,每一朵花都鮮豔嫵媚。雖然沒有人澆灌,依然茁壯成長;雖然沒有人愛撫,依然碧綠清脆;雖然很少人欣賞,依然有一種淡淡的清香。忘憂草又叫黃花菜,隻是這麼一個名字,一下子就把忘憂草叫到鄉下去了。但我更愛稱它為忘憂草。雖然有人認為草木無情,但在我心裏,草木更有靈性。生長在野外的忘憂草,無論是紅塵滾滾的路邊還是野草叢生的原野,無論是山腳還是河邊,隻要有那麼一棵,就會有一簇,就會有一片。腳下的土地無論是肥沃還是貧瘠,它都奮力向上,充滿青春,充滿活力,盡力成長,努力開花,碧綠是充滿生命的碧綠,燦爛是充滿魅力的燦爛。它有蘭的心性,蕙的芬芳,水的柔情,雲的飄逸。即使無人懂得,依然精彩綻放;即使無人珍惜,依然昂揚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