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鋒:中秋夜雨

說話間，中秋節又到了。

中秋的夜晚，涼風夾雜著雨意從窗外溜進屋內，給每一個單身獨居的人一個寒顫。好幾天晚上已經不見月亮，中秋沒有月的陪伴，難免有失落。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月亮一直是我喜歡的，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小時候，有月亮的夜晚，自己即使一個人在家也無端大膽了許多。一個人走夜路，伴隨著鄉間道路旁草叢裏的不知名的蟲叫聲，跟隨著月亮一起前行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那時候月亮始終是自己最好的夥伴。隔壁的小胖時常因為玩具和自己鬧的不可開交而冷戰，又時常因為一丁點兒美食都親密的像兩兄弟。月亮卻從不會這樣，無論是彎彎的、圓圓的，有月亮的夜晚，無論我去哪，總有它的陪伴。月夜裏追趕月亮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從家裏到村頭學校幾百米的賽跑，在月明星稀的黎明，我從來沒贏過，但也沒輸過。我和月亮總是那麼平分秋色。再後來，長大後，我習慣在月夜裏坐在窗前望著遠方皎潔的月兒靜靜的掛在空中。明亮絲銀盤的月兒上還是那麼黑黑點點的幾點圖案。據說那是吳剛在不停息地砍著桂樹。陝北的月夜很靜，即使連夜間活躍的蟲子也沉默。可能是它們也在欣賞著月光留戀在曾經的回憶中。也或許是它們正注視著月亮，沉醉在自己在對未來的憧憬中。

或許是這邊無盡的秋意和斷斷續續的陰雨連綿潮濕了我本來對月亮火熱的期盼。也或許是生活上自己的追求一直在催促著，忙碌著，讓自己無暇顧及曾經的夥伴，今年的中秋，我和月亮沒有如期相遇。

窗外的夜雨占了月兒的舞台，在夜幕裏秋夜獨奏。這飄落的月桂雨是銀河的水響,亦是月宮裏嫦娥的吟唱。往昔，遙望，月夜，月光如流水般瀉下來，緩緩流淌在世人的心腸中。今夜，近聽，無月的中秋夜，夜雨如歌女般回蕩在你我的心間耳傍。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故鄉的月始終更明亮，也或許吧。中秋月夜給人的總是留戀和思念。皎潔的銀盤下，有多少雙眼睛在對月遠望，借月傳情。而中秋雨夜，留給人的反而是沉靜和淡定。仔細聆聽，這其實是萬千期望彙編的歌謠，在這裏吟唱。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長大後，慢慢理解了，愛就是付出，就是奉獻。自己最喜愛的，有時候放手比擁有更重要。就像這中秋的月夜。中秋來臨時，月夜是始終存在的，而雨夜也是始終存在的，我們選擇了雨夜，把月夜讓給了別人。

曾經習慣了有月的中秋夜。月夜下，三兩個、四五人，圍坐在一起，品茶、飲酒、拉話、吃點心。皎潔的月亮，掛在夜空，圓在心中，看月賞月是一道美麗的風景，你看我時又是一幅風景。後來，桌前，一夥人、一杯酒，舉頭望月，各懷心思，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亮是一麵鏡子，你在這麵，我在這麵，皎潔的月光下反射出無盡的相思。再後來，習慣了沒有月的中秋夜。中秋的夜晚，窗外淅淅瀝瀝的細雨，或許是來自遠方的傾訴。沒有月的中秋夜，或許也正是一種對光明的奉獻。世界需要傾聽者，更需要奉獻者，中秋夜裏聽雨的你我就是，而我們樂此不彼。

月餅的香味彌漫在整個房間裏，而我未獨享。一陣悅耳的鈴聲把我從夜雨穿越的思緒裏拉回。原來是家人的電話。電話中得知，電話那頭明月當空，皎潔的月光給大地布置了慶典的歡樂。孩子們銅鈴般的笑聲和問候，爭吃月餅的歡叫聲讓我也看到了月夜的美麗。窗外，雨停了。忍不住走出屋舍去和中秋的夜晚更親近的獨處一番。風涼涼的，空氣中彌漫著中秋的味道。

夜很靜，隻有遠處列車沉穩的汽笛聲在如往昔一般向黑夜打著招呼。我仿佛聽到了朋友的召喚，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欣慰。今夜無月，我們心中有光。明晚，相信是個明月夜，無論在那裏，還是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