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時:旱煙袋
旱 煙 袋
趙俊時
每當我走進商店櫥窗的時候,總會被琳琅滿目的香煙所吸引,這些香煙動輒十幾塊錢一盒,有的甚至要幾十塊,要知道三十多年前一個國家幹部每個月的工資也就幾十塊錢,放到現在頂多就隻能買上一盒煙。三十多年前,當我還是一個小孩的時候,一角錢就可以買到一盒羊群牌香煙,二角錢就可以買到一盒寶成牌香煙。農村人托媒人給兒子問媳婦一定要帶上寶成牌香煙,寓意“寶成”,由於這種煙是機器用紙卷起來的,農村人也管它叫紙煙。那時,一兩角錢一盒的紙煙在農村人眼中簡直就是奢侈品,誰掏錢買紙煙抽就被視為敗家子,誰要是被別人敬上一支紙煙,心裏都要高興好幾天。抽不起紙煙,就抽自製的旱煙袋。
旱煙袋是與水煙袋相比較而得名的,它由煙袋鍋、煙袋杆、煙哨子和煙包子四部分組成。煙鍋子和煙哨子分別套在煙袋杆的兩端。煙袋鍋為鐵製的,煙哨子則以玉石的為最好,在集貿市場上可以買到,但價錢很昂貴。煙袋杆大多為中空的細竹竿。煙包子是裝旱煙用的,用一根細繩打成特殊的扣兒係在煙袋杆上,扣兒可以在煙袋杆上自由滑動,為的是調節煙鍋與煙包之間的距離,時間久了,煙袋杆會被磨得油光滑亮。
我不知道人吸煙源於何朝何代,也不知道人為什麼要吸煙,隻知道有些人對吸煙很鍾情很投入。莊戶人從老一輩手裏不曾繼承什麼,唯獨這吸煙的能耐被一代一代傳承下來。你看!地頭上那條漢子在一陣緊張的勞作之後,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順手從口袋裏摸出旱煙袋,原來他要吸煙了!隻見他把煙鍋伸進煙包裏一邊剜著,一邊隔著煙包往裏捏,那是他在裝煙了!漢子把裝滿煙麵兒的旱煙袋叼在嘴上,再“哧”地一聲劃著一根火柴,用另一隻手小心地罩著,形成一個小小的避風港,再慢慢地把火苗移近煙袋鍋,肥厚的嘴唇便“吧嗒吧嗒”地吸起來。煙鍋上一閃一閃,濃烈刺鼻的煙霧通過漢子的喉管進入肺裏,在肺裏回旋滌蕩,然後又從鼻孔裏噴出來,在漢子的頭頂繚繞升騰,漢子於是便飄飄欲仙,盡情地陶醉在吸煙的樂趣中!煙鍋“嘶嘶”地叫了,那是煙麵兒快燃盡了,漢子隨手從地上摸起一片石片來,把煙鍋倒扣在石片上輕輕一磕,一團小火球便滾落在石片上,漢子再裝好一鍋煙,小心地小火球扣在煙鍋上,第二鍋煙就又開始吸了。如此反複,漢子一連吸了五鍋煙才大過其癮,收起煙袋,又開始揮動鋤頭,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
莊戶人嗜煙如命,從這麼一個笑話也可以略見一斑。說張老漢與李老漢是一對好朋友,某日倆老漢為了爭吸一鍋煙,張老漢嘴叼煙袋在前邊跑,李老漢拚命在後麵追,突然張老漢腳下一絆撲倒在地煙哨穿透後腦勺,李老漢哈哈大笑:“看你還往哪裏跑!”,隨後李老漢便俯下身子口噙煙哨猛吸起來。等到過足煙癮,才發覺自己的老朋友已一命歸西,於是大哭一場了之。雖然這隻是一個笑話,但足以說明莊戶人對吸煙有一種特別的嗜好。東北有“寧舍一頓飯,不舍二人轉”之說,家鄉則有“寧舍老婆娃,不舍紙煙把”之俗語,二者遙相呼應,相互印證,具有異曲同工之妙。
莊戶人愛吸煙更愛煙袋。有的人一生要換好幾杆煙袋,壯年時用短的便於裝在口袋裏,也便於叼在嘴上邊吸煙邊幹活,到老年則換成一杆二尺多長的長煙袋,這樣的煙袋行走時可以搭在脖子上,吸煙時可以伸進通紅的爐膛內去點火,也可以打狗防身,也可以從衣領伸進後背撓癢癢,還可以當成拐杖上坡坡。平日裏不常見麵的幾個煙伴偶爾遇到一起,便相互欣賞把玩對方的煙袋,彼此交換著品嚐對方的旱煙,談論誰的吸起來爆裂,誰的吸起來綿順。莊戶人一生與煙袋為伴,煙袋成為其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吸了一輩子的煙不曾獲得什麼,到老來反落得個咳嗽吐痰氣短心慌的毛病,等到煙袋的主人入土為安,煙袋便作為一件陪葬品被放進棺材,從此走完它輝煌的一生!
隨著時代的發展,包裝精美的香煙代替了廉價的旱煙,這是曆史的必然,旱煙袋由此而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但我們不能否認曾經有過那麼一段曆史;在香煙橫行的今天,雖然戒煙的廣告比比皆是,但仍難以抵擋某些人貪婪的嘴巴;無論香煙具有多麼精美的包裝和華麗的外表,都難以掩蓋其害人的本質!
願人們遠離香煙,珍愛健康,讓香煙和旱煙袋都成為一段美麗的記憶!
陝煤集團瑞能煤業趙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