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吉沛:話說“醫生”（小說）

他叫“汪益生”，人稱“汪醫生”，後來簡稱“醫生”。他雖年近知命，但瘦高精幹，風度帥氣，人緣俱佳，屬於美男係列。

說起他的名字來曆，還頗是有趣。他的老家在農村，解放時老前輩被評為雇農，所謂上無片瓦，下無插針之地，甚是窮困。他的先輩們會點醫術，一代一代傳下來，就傳給了他，都希望他有所出息，留住祖宗的手藝，就取名“益生”，其義就是受益一生。

那麼，後來又是如何變成“醫生”的呢?還得從他的簡曆與手藝說起。他從小讀書勤奮，成績較好，考取一市煤校，畢業後分配到隊當技術員，後來又當隊幹、技術主管、區長，再後來當副總師。考學校時，他的長輩說：“考醫學院，行善積德，懸壺濟世，把祖宗的手藝傳下去，正好用得著。”他答：“你那是業餘愛好，不是養人的飯碗，我還是幹自己喜歡的工作。”於是，他就成了一名煤礦的技術管理人才。

一次，礦上有一女職工腳被毒蛇咬傷，到醫院住院一周，尚無好轉，一家人急得團團轉，後來聽說他會醫治蛇傷，就找到他幫忙。那天，他剛出井就被請去了，他一看，那位女工被蛇咬在腳背上，已經腫脹到大腿根，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不敢醫，我沒有單獨醫治過。”的確，小時候隻是跟到爺爺采藥，知道如何治傷，爺爺去世前還單獨把他叫到身邊交代：“這門手藝不能失傳，你要記住要點，也許今後有用。”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那女工家人看到他有些為難，便說：“汪醫生，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才找到你，醫院的各種蛇藥都吃了，不大見效，又請了個土醫生，包了藥就不來了，聽說你是祖傳醫術，你就試試看，醫出問題不要你負責，我們相信你。”

看著那家人的焦急與誠懇，又看到蛇咬的傷情，想到爺爺給他說的如果蛇咬腫到氣堂，會出生命危險。於是，他點點頭;“好吧，我就試試吧，盡力而為，如果出現意外，不要怪我，我會盡力的，相信我。”

說幹就幹，他找了一位老鄉，天黑了，背著礦燈，立即爬山找藥，搗碎，用銀針刺八風八邪席位，刺蛇傷周圍使其出血，並用火罐拔毒，然後清洗，敷上草藥，捆綁。並囑咐道：“如果明天開始消腫，就有得救，否則，我無能，另請高明。”第二天，大腿開始消腫，後來接著換藥，一月後愈。 從此後，他名聲大振，才知道爺爺說的話的確管用。老鄉開玩笑道：“益生，你開始剃頭就遇到絡腮胡，今後啥子事都不怕了。”後來，凡是附近被蛇咬傷的，都找他醫治，什麼殺豬匠、中年婦女、小女孩、美女、炊事員等。一次，有一女孩被蛇咬虎口穴，家裏窮，沒錢治，整個手背腫得象木棒。他出差在一店吃飯碰著，問之心痛，便帶回家醫治，腫消失後，因原來結得太緊，拇指食指花錢動手術去掉了，好後送之回家，老婆說他自討苦吃。另一次有一炊事員被蛇咬腳背，消腫後有腳背爛有一洞，他想起了老前輩傳下來的去腐生肌散，八方買藥找藥配製，終於醫治如初，自己卻因找藥時被毒蚊咬傷，滿臉潰爛。除此之外，他還講科學與迷信的結合，用草藥包紮治療乙肝病毒，有的見效，有的無效。按照益生的話說：“小單方能治大病，大病小單方不一定能治，人有個體差異。”也許有道理。經過這些事情後，人們就基本一直喊他“醫生”了。

醫生耿直豪爽，樂於助人，給人治病從不收錢，按他的話說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醫好後，隻收一隻雞，兩瓶酒即可，說是入口傳肚，切忌找人要，否則就不靈，也無效。

說到醫生的工作，那是沒有說的。記得在當隊長那會，安全、生產都是頂呱呱的。幹起工作來一是一，二是二。就是性格太直，不會轉彎子，有時惹得上級很不高興。一次，有位領導在井下給他安排工作，由於工作量很大，時間安排緊，無論如何都完不成任務，醫生當時辯解，領導冒火地說：“你完不成任務，隊長就不要當了。”

“不當就不當，你把我免了嘛”醫生毫不客氣地抵回去：“哪個想當你這個隊長，沒有把我們當人看待。”

那位領導本想逼他一下，並沒有免他之意，可醫生這一答，氣不打一處來，第二天就宣布把他給免了。從此，醫生就到小煤礦打工去了。

一段時間後，那位領導後悔，總結說：“醫生性格耿直，仗義執言，是個好人。”想叫他回礦上班，可他就是不幹，並言：“好馬不吃回頭草，就是回來也不到那個礦。”由於他名聲在外，公司新開一礦，一位伯樂領導相馬看中了他，把他要到新礦任部長，主管掘進生產。醫生上任，如魚得水，輕車熟路，幹勁衝天，迅速打開局麵。

他這個人就是太直，工作上是把好手，為人上不講技巧，現代語言就是智商很高，情商很低。一次，因工作事情，醫生給自己的幹親家開了200元罰款單，兩親家吵得不亦樂乎，醫生說：“我認不到那麼多，你工作沒有幹好該不該罰嘛?”幹親家說：“我那點沒有幹好，你逑都不懂，亂逑處罰，你罰嘛，我到你家吃飯，老子要吃回來。”後來幹親家真的到醫生家去吃飯，醫生涇渭分明，罰歸罰，吃歸吃，最後是罰也罰了，吃也吃了，大家擺起這事就樂。不過，工作推進了，兩親家感情深厚了。還有一次，醫生本該帶中班，由於井下綜掘機出現故障，他早班就下井了，一直幹到晚上才出來，把故障督促處理掉，機關紀律作風檢查人員看他不在，給他經濟處罰，醫生火帽三丈：“老子工作幹了還有錯喲，你們也不去了解情況，亂逑幹。”後來及時糾正解釋才算罷休。

說到醫生的愛情故事，還是有趣的。讀書時，幾乎就是個情種，女同學追他的不少，可他到懂不懂，堅定一個信念，就是不耍。覺得自己年齡小，沒有工作，不能負擔起責任。有個女同學，上學下學都等他一路，他就是懂不起，工作後都還在打聽他的下落，他自己全然不知，錯脫了一段姻緣。還有一位女同學，到他家裏麵找到他的母親，告知心事，母親問他，他說沒有此事，氣得那位女同學一去不返。到了該談戀愛的年輪，又陰差陽錯，命運坎坷。一生介紹了八個女朋友，有的見麵就吹，有的耍幾天就斷，不是別人不願意，就是自己看不起，高不成，低不就。一次偶然的機會，有一女工看上了他，主動約他看電影，後來又經常與他約會，甚至下班後給他洗衣服，打掃衛生，有時還在一張床上睡覺，他就是懂不起，並說：“沒有結婚前，我是不會犯錯誤的，這樣對大家都沒有傷害。”後來那位女職工以為他沒有男人應有的能力，結果氣得把鋪蓋丟出窗外，離他而去。偶爾擺起這事，同事們就會笑道：“醫生，你有毛病喲!”

後來，經人介紹，醫生又認識了一位女孩，結果女孩本人願意，但家人反對，倆人隻有偷偷約會，女孩的思想也有所波動，醫生幹脆道：“耍不耍嘛?幹脆點，我最寶貴的就是時間，時間就是青春，你是賠不起的。”後來曆經曲折坎坷，最終結了婚，也算解決了一大難題。

到新礦工作後，醫生回家的時間就少些，難免想家。一次，他在礦上連續值班，走不了，當天正好有車公幹，醫生打電話給司機道：“老弟，麻煩你，一定把我的老婆帶過來，我都有一個多月沒有過性生活囉，回不到家，咋辦嘛!一定囉!”一聽就是酒話。結果司機倒是把老婆給帶到礦上了，但醫生被幾個朋友灌醉了，老婆到礦上後，打手機無人接，敲門無人開，在鄰居家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傳言，說什麼老婆來查崗，家裏抱著小的不敢開門，倆口子鬧離婚等，整得滿礦風雨，領導還找來批評。有人開玩笑道：“醫生，咋的?”醫生笑答：“不咋的?”“補欠產沒有?”“肯定的。”“認錯沒有?”“必須的。”大家經常以此逗樂。

說到醫生的愛好，就是煙、酒、牌。醫生從16歲就抽煙，讀書時被老師批評過，最早是抽紅苕葉、葉子煙，後來也戒煙過幾次，沒有成功，也就順其自然了，煙齡比工齡長。有時抽煙一杆接一杆，特別是寫文章與打牌時，煙不離手，雲霧繚繞，煙抽得多，文章就寫得快。打牌時，隻要看到醫生滅了煙又點煙了，那就是下叫了，小心挨大胡。至於酒，醫生愛好喝，但酒量不大，以前喝酒過敏，周身起紅疙瘩，後來喝的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醫生小時候，經常偷他爺爺的酒喝，喝好多就倒好多水在酒瓶子裏，讓爺爺看不出來，可爺爺能喝出來：“這酒咋個變味了?嗯，有問題。”瞟醫生一眼，醫生偷偷的笑。耍朋友那會兒，有一次幾個工友高興，開支發班中餐了，就打平夥，把醫生喝得站都站不起，這時，女朋友打電話來找他，幾個工友把他抱的抱、扶的扶去接電話，嘰嘰咕咕的說了一陣就倒在地上了，大家經常擺起這事就笑。到了機關科室上班時，喝酒後就說要到辦公室加班整資料，不願意回家，有一次在辦公室睡了一晚上，有一次在辦公樓外的陰溝裏睡了一晚上，曾經為了找他都發動同事和報警，場麵鬧得很大。打牌幾乎是醫生的絕活，特別是橋牌打得很好，公司比賽經常是前三名以內，後來又喜歡打麻將，那是算得特別的精，多打幾次好多人都不願意與他打牌，有時開玩笑道：“醫生，我贏你十元錢都高興”，“醫生，今後你找不到朋友喲”，“醫生，你是帶技術不帶錢哈”。醫生笑答：“主要是手氣，不打牌就不好耍了哈!”大家還是經常切磋。

醫生雖然有些不良愛好，但絕對是個好人。他的大半生曲曲直直、坎坎坷坷，有成功，也有失敗。用他的話說：“平平淡淡才是真，一切順其自然”，“人生最大的幸福莫過於健康平安和快樂。”

我認同。

最近聽說醫生又要高升了，我衷心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