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梅梅:兒時記憶

兒時記憶

裴梅梅

過了三十五,心境也是漸趨平和了許多。過往的歲月一如風卷黃沙，風化了曾經意氣風發的“棱角”，消融了一貫自以為是的“銳氣”，多了幾分沉靜與平穩，生活之與每個人的饋贈公平而真實。

或許，人生最動人心弦的記憶不是“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衝天豪情;不是“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慨而慷的風流;或許隻是一個會心的微笑、一次不期而遇的邂逅、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讓你心旌神往，甚或是初春乍暖還寒花開的聲音更令你溫暖莫名。平凡、簡單的我，多的是些瑣碎的記憶、平凡的往事。

小時候，我像大多數的男孩子一樣“調皮搗蛋”，似乎——也兼具女孩子的“靈秀”之氣，這是媽媽給我的結論——當然，“惡作劇”的事情也時有發生!記得四年級暑假的一天，媽媽不在家，我在家裏翻箱倒櫃瞎折騰，竟然發現箱子裏媽媽給我和堂弟做的短袖衫。那是兩件款式相同、質地很好的淺黃色的確良短袖衫，我和堂弟都感覺“很土”，所以一直沒穿。

端詳著這兩件短袖衫，心想：“反正堂弟和我都不愛穿，索性我改成短褲罷，這個願望已經心儀已久了!”。有了這樣的想法，我很是興奮——覺得自己真聰明、太有創意了!於是找出剪刀，沿著衣逢認真而笨拙地一下一下的拆線，心情真是好極了;爾後我像個大人似地仔細地測量、比劃和思考，按照自己的想象在報紙上畫好了短褲草圖;然後把布料放在報紙上按圖索驥。

“哢哢”一陣剪刀聲後，我學著媽媽的樣子，穿針引線“縫將”起來，半天後兩件短褲神奇般地“大功告成”。我當時興奮地套在腿上，在大衣鏡前晃來晃去，得意勁就別提了，就是一個字“爽”!

左看右看，似乎總覺得美中不足，咦!感覺短褲皺巴巴的，沒有特別帥氣的感覺，這可咋辦?有了!我坐到縫紉機前手搖腳踏，笨拙地按照手縫的大針碼線用縫紉機重新縫製一遍，爾後將手縫的大針碼線拆掉，將一個白色搪瓷缸子倒上熱水，將心愛的短褲熨的平平整整——看著那細密而平整的針碼和縫製的完美曲線，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鏡子前又一次欣賞自己的傑作，心裏的感覺就是與眾不同。

媽媽下班進門的瞬間，我將藏在身後的短褲一下舉過頭頂，連聲喊著“媽媽!媽媽!你看——”，我興奮異常的喊著，待媽媽看清我手裏舉著的“物件”，臉色先是驚訝，而後急急的問我短褲那裏來的;我則眉飛色舞將自己的勞動成果“大肆”渲染了一番，眼神裏透著急切，盼望母親的誇讚!不料，還在我滔滔不絕之際，母親已經瞬間變得憤怒起來，拽過我，照著屁股就打將起來!邊打邊數落：“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能胡作啊，氣死我了……”，我“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心愛的短褲也脫手掉在地上，全然顧不得了……

任性的我伏在床上，呼天喊地哭叫著，聲音震耳欲聾，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抽泣著，感覺傷心極了，不知何時竟慢慢睡去了……忽然，我感覺有濕潤的東西滑過我的臉頰，睜開朦朧的眼睛，原來我躺在媽媽的懷裏，她緊緊地抱著我，胸口緊緊地貼著我的腦袋，偷眼看媽媽，發現媽媽流淚了……

後來才知道，媽媽為我和弟弟做這身衣服，用盡了家裏的布票。當時布票都是有限製的，布料供應特別緊張，單單有錢也是買不到，何況是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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