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紹勝:野菊

隻知自己很喜歡雅致的事物。

“野菊”，初入眼，隻想到東門口那一片硫化菊花海，一時間，我竟遲遲不敢下筆，隻因我知我的語言描繪不盡她的美。

曾幾何時，桌上堆疊如山的參考書，漫天飛舞的講義，永遠得不到充足的睡眠和像吃飯一樣隨便的考試，這樣的生活似乎還是昨日，依稀可尋。

何時起，日複一日枯燥的生活讓曾經那個信誓旦旦的我愈發無力，曾經許下的豪情壯誌也愈發蒼白。多少日夜，就這樣糾纏在主動和被動中，做著無力地掙紮。

許是還有那麼一絲不甘，正值國慶，極好的天氣，漫步在初秋的校園，人煙稀少。突然發現了東門旁黃色的菊花海，連著幾日的失落似乎也淡化不少。

東門兩旁，野菊靜靜綻放，無處不在。它們仰著快樂的笑容，清幽而自在的開放，不帶一絲張揚，隻是靜靜的開放著，似乎隻是做著它喜好的事。微風拂過，泥土的清香和著淡淡的野菊香，滿徑流淌。心霎時被觸動，震撼的波瀾一直蕩漾在心底。恍惚間想起了當年秋天幻想自己有一日躺在漫山遍野的野菊間， 聞著淡淡沁香，晃蕩著入睡。這神往已久的美景居然在大學校園裏發現了，料是我萬萬不曾想的。

看著她們，冥冥中想起了許久未見的爺爺。多久未回了，內心不免生起一絲愧疚，打量著四周，仿佛還是昨日，童年的歡聲笑語好似還在耳畔回蕩。才發覺真是好久好久了。

兒時，坐在院中，爺爺拿了些曬幹的野菊，放杯中，倒水。“嚐嚐。挺香。”我看著那朵朵入水的幹野菊，輕盈舒展，上下翻飛，見得心裏一陣歡喜，端起杯，頓覺一陣清香撲鼻，忙啜了口茶，任醇香纏繞蓓蕾，久久不散。爺爺見我很是喜歡這野菊，遂講起這淵源來。

喝著茶，吃著喜好的點心，耳邊縈繞著姥爺的語重心長……

野菊在春日雖有鮮亮嬌嫩的綠葉點綴，卻終因它臭烘烘的氣味讓人人避之不及。好容易熬到夏季，豔陽下依舊是它青的身影，在萬物裏顯得那般突兀。

終於，它積聚力量爆發於秋日。一張張笑臉，一朵朵熱情，一抹抹陽光，漫山遍野。素麵朝天的清麗模樣，並非不是絢麗多彩的，黃色，燦燦若星;白色，皚皚如雪;蘭色，幽幽似海;粉色，淡淡如霞;紫色，淺淺若紗……絢麗間，不失樸素與清雅。

曆經春夏的冷落、無人問津的磨礪，終盛開在這個被百花冷落的季節，它寬容地接納了風的涼意，坦然從容地怒放生命的色彩。是樸素，是清高，是謙遜，是冷傲?或許什麼都不是。它僅僅是它自己，綻放著美麗的生命，不需要任何理由，更無關乎冷風淒雨。那似乎告示著我隻要骨子裏的東西不變，我就是我，你還是你。這些，不會泯滅，不會消亡，隻會成為麵對逆境時的強大支柱。或許就是這些，讓本就喜歡雅致食物的我也熱愛上自由生長在這一片天地裏的精靈。

再次去往東門，那片菊海已被摧毀，被園丁種下了別的種子。她奮鬥了幾個月，燦爛了幾天，就被連根拔起，讓人唏噓不已。

甘做一株野菊，隻是隨心所欲做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