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斌:於人生最美之年華讀書

在這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急功近利的現代人總是渴望在最短的時間裏掌握最多的信息量，而圖像較之文字，信息量大加上容易識記的特點正好滿足了現代人的胃口，於是現代人對讀圖迷戀至極，而對需要耐心的文字漸漸淡漠了。

文字遭到如此冷遇，自然而然地使得那些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的文學作品瀕臨滅絕，讀者們也索性跟著心浮氣躁起來，書的厚度、文字排版的緊湊度會直接影響讀者的閱讀興趣度。加之現在電視、電影等多媒體炮轟般的宣傳模式，文學創作不得已委曲求全，對現代流行媒介低聲下氣。當代作家們也自然而然心浮氣躁起來，會故意將文字描寫扭曲成畫麵描繪，故意迎合諂媚電影或電視劇的手法與設置，故意將本該用以小說、散文、詩歌、戲劇等文體形式表達的作品硬生生地往影視劇本改編裏套，得法者一鳴驚人、名利雙收;不得法者默默執筆者則不見天日，隻得殺身成仁。現在的文學作品很多都是所謂的文字遊戲，輕描淡寫，不做功課無歲月之沉澱，天馬行空，無陳寅恪先生以史作文之嚴謹，文筆上不進反退，越發稚嫩了起來，內容上空洞乏味，多為填塞現代人生活的瑣碎，說它與“新寫實”相似，卻與“新寫實”差之千裏，因為物欲的震動大於心靈上的感動。如跳蚤般的現代文字借著現代傳媒，尤其是網絡，瘋狂交織，無節製地狂歡著，寫手們一天天無聊的搪塞就可以製造數不盡的垃圾文字，這些文字經過歲月的漏鬥沉澱不下去，隻好選擇擱淺進而人間蒸發，消失匿跡。

再看看我們當今的詩歌界，它是那樣自卑，甚至開始自閉，詩人們甩著狗尾巴草吹著口哨在鄉間田野裏垂頭喪氣，無精打采著。這個社會竟對詩人嗤之以鼻，甚至拿詩人作為茶餘飯後談笑風生的聊資，這對我們這個曾經的詩歌國度衝擊實在是太巨大了，詩人已經淪為了一種不如業餘愛好的愛好，詩人見到詩人會忍著劇痛發出無奈的譏笑，但是他們現在還在像孤魂野鬼般徜徉，遊蕩，借用蕭紅決絕的回答，是因為這個世界還有他們死不瞑目的東西存在。

這個社會的心境太浮躁了，進而導致了作家的集體浮躁，創作懈怠了，讀者也肆無忌憚，盡情沉淪了，當然，助紂為虐，煽風點火的還有剛被“懸置”起來的現代科技，尤其是通訊與網絡工具的興盛與發達，讓讀者，尤其是當代學子已經在泛黃的燈光下沉不下心來，品一杯茗，好好地讀一本經典之著了，更不要談讓他們去創作不朽的經典了。寫到這，我想領著大家穿越回三百年前的如此一晚，如此一幕：天階夜色涼如水，深沉的夜，靛藍的夜空，像迷霧繚繞的空中花園，給人以恍惚遲疑的陰影，所謂白日裏的華美，在真實的夜裏，早已恍然裂成夢魘的片段，緊緊裹住赤裸的醜惡和悲傷。有一中年男子埋頭伏筆，昏暗的煤油燈抵擋不住那忽來的西山之風，明明滅滅。他緊繃著疲憊的臉，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畫麵。有時，此時無聲勝有聲，不說話卻不代表沉默，有時，斷斷續續的咳嗽，血染素帕，但是無悔，用心血和真誠交織而成手中的筆，一句句，一字字，一筆筆，耐心推敲，萬般辛苦尋佳句，撚斷莖須道真情，逾越著夢幻與現實之間。他使得靈魂綻放，就像一對有無數花瓣的翅膀，在嚴冬逼近的深秋裏，展開可能和不可能的飛翔，焚盡了他絕望的悲歌。他愈寫愈有魅力，一種耐得住琢磨而又無法觸及的精神世界，拈花微笑，以心印心了起來。記憶的迷迭香，在曆史過往的行雲流水中，像一顆移植的樹，深植在不朽的神話中。是的，他就是曹雪芹，三百年前的一個苦情人，三百年前一個能沉下心能耗盡所有心力去創作的不求功名利祿者。而當世，再難尋得，再難相遇，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此人，而回應的隻有擾人的霧霾，天公是陰鬱了。

真的不求驚世駭俗之作現於當世此時，因為那是一種難得的緣分，是修了萬世而造的業，而我們現在能攢的福緣就是好好地去看幾本好書，去認真地品讀經典的內涵，去試著焚一炷香，泡一杯茶，不管窗外的風雨飄搖，花葉凋零，也不管身前的燭芯搖曳，人語嘔啞，拾起一本中意的書，完全融入其中，任由世間幕幕場景轟轟烈烈疾馳而過，隨他分秒滴滴答答曆曆而逝，閱盡人間繁華，讀斷風雨滄桑。

諸位學子，不管他“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嘲諷，不管他人世間紛紛擾擾的誘惑與煩擾，隨他去吧，但隨我來，於我們人生最美之年華，沉下心來讀書，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