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筱漫:幾眼秋荷
徐州今年的天冷的有些晚。
立秋之後,還總能捕捉到夏天的影子。學校裏有荷塘,是盛夏駐足的地方,而如今早已無人問津。上課途中路過,總會有意無意往荷塘瞟幾眼,荷花早已頹頹然。我有點恍惚,真的是名副其實看荷塘了。
雖說隻是這麼幾眼,景致卻記得清楚。荷葉沒有枯黃,凋落的花瓣卻是無跡可尋了的,荷塘周邊的泥土田埂,也有一些歪斜的枝幹縱橫,因為盛夏太過茂盛,反而顯得如今衰敗的徹底,像是沒有了邊界。一直喜歡蓮花,覺得它很聖潔,佛教的味道。讀過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但仿佛不是隻要有月光,就能在夜晚看清荷塘的究竟,埋沒在層層疊疊教學樓之間的荷塘在夜裏是看不清的,更不用提還隻是路過。就算接近著細細端倪,也是若隱若現,害怕自己不小心就足陷泥沼。打開電筒照著吧,又覺得自己傻乎乎的,有失韻致。索性還是路過吧,看一眼就好。我看時,早已沒有了荷花,朱自清的那時情景,是有荷花的,荷花花色顯亮,容易在月華下一展芳姿。或者說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也隻是荷花月色而已。看清了荷花,荷葉就算看不真切,那也能想象出它襯托的樣子,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安安靜靜,低到塵埃裏。更何況現如今,滿塘荷葉,沒有荷花的芳姿。荷葉偶有枯黃和殘角,但是無傷大雅。枯黃或者有缺殘一角的,都是由較為矮小枝幹撐起的荷葉。秋夜裏蕭索肅殺之氣灌透荷葉的脊骨與葉脈,仍舊挺立的君子,別有一番風骨。
第一次有意識的去看荷塘,我隻瞟了一眼,就立即轉身離去,我也沒有什麼失望,隻是已到了金秋,一切都本該如此。中國人講春生秋殺,所謂的順應天時,所以犯人都隻會在秋後處決,不管大眾多麼的迫切希望他死,也不能安排在春季,甚至妥協到夏末也不可以。所以中國人在對於衰敗,有著驚人的鎮靜,或者說也不是不抓狂,隻是抓狂都在這個漫長的等待過程中殆盡窮絕了。
我希望來年荷塘依舊,一定努力去記錄荷花的生長,繁盛,衰敗,枯亡。但是像佛經所講,色相無常,無常即苦。能規劃什麼,能期待什麼,都是不得而知。隻有眼下這幾眼秋荷是真實的。凋零的事物帶給人的感受不總是死亡,還有重生,潘多拉魔盒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