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鵬飛:雪落凡塵

夜色深沉，冷月如霜，清冷的月光鋪灑在地上，映著皎皎殘雪，幽深寧靜。

“沙沙……沙沙……”

是什麼，擾亂了暗夜的語調?是淚竹搖曳的沙沙聲，還是，雪又開始落下?

竹光深處，似有白色衣袂若隱若現;月華籠罩，疑有清杯濁酒時深時淺。

倏然，萬千片落雪從天而降，白皙輕柔如飛羽。迎著幽冷月色，華光清輝，在濃夜裏旋轉、飄落。

有一雙手自黑暗中伸出，輕握雪花，指尖微顫;有一個人自飛雪中抬頭，凝望殘酒，眸光稍動。

她，攜著清冷月華從竹林中走出，白衣翩翩，與流雪纏繞。千裏之外，有個伏在石桌上的灰色身影驀然起身。月光流轉在他身上，滄桑的麵容有微微的苦澀。端起桌上殘酒，一飲而盡!

隱約有兩聲相同的歎息，在這孤寂雪夜裏，輕輕回蕩……回蕩……

萬裏雪飄如鵝毛，傾刻間銀裝素裹。而月色，也似透著泠泠寒光，孤獨的俯視蒼生。

她一步一步向前，在薄雪籠罩的地上留下清晰的足跡。然後，久久佇立在望月台前，深深，凝望。

刹那間，月光明亮。

她望天指月，宛若驚鴻。純淨藍光瞬間大盛，就連雪花也染上淡淡藍芒，幽深美麗。

白衣似雪，黑發如墨。

她迎著月光，踏雪而舞。幽幽劍光，千載藍芒，皆在著濃鬱夜色裏綻放。風輕撫，雪微揚，月華似水影寂涼。雪色衣衫婉轉拂動，如回風流雪，獵獵而舞，又似嫋嫋輕煙，飄逸清麗。

仿佛帶著一絲痛楚，那冰藍色的幻影將一片晶瑩的雪花削成兩半。她心尖微顫，靜靜地將天琊收起，久久無語。

月色流光，雪遙遙落下。那襲白衣立足於山間，如同隔世。恍惚望去，卻又仿佛融進這無邊月色清雪裏，有驚心動魄的美麗。

看滿天月華，看飛雪飄落，看白衣癡舞，看這懵懂塵世流年似水……

抬首，輕歎。

夜色，微寒。

良久，一片飄雪拂過她的容顏，親吻她的發絲，然後，向著未知的遠方飛去……

雪，越來越大。輕柔如鵝毛，卻又透著瀲灩寒光。

這般冰冷，這般淒涼。

是因為，身邊少了一個人麼?

似乎有一滴淚，落入酒中，冷光蕩漾。他霍然清醒，那一滴淚，竟如此熟悉。在這孤寂雪夜裏，也有了微微暖意。

清光柔媚，淒雪飄搖。

無盡幽寂的雪夜裏，有一票雪花自未知的遠方飄來。攜著滿天月色，攜著幽幽清香，在他麵前飛舞、旋繞。怔怔的望著那晶瑩雪花，帶著熟悉的清澈光芒，在他麵前，緩緩，落下。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任由那雪花，落在掌心。明明是冰冷的寒雪，卻傳遞了某種奇異的溫暖。讓人沉醉。

然而，還未等掌心的溫度將它融化，一縷輕風已將它卷起，送入桌上的酒杯裏。酒光蕩漾，有細細的漣漪一圈圈暈開……

那枚清光瀲瀲的雪花瞬間融化，在酒漿裏凝結出一張如霜容顏。隻是，眉目間卻又透著些許溫柔。

他全身大震，似是不能置信。偏偏，那清澈的眸光，那絕世的容顏又是如此清晰。

倏然，那容顏淡去，換做一抹白色身影。時而凝眸望月，時而劍舞九霄，清柔絕世恍如謫仙。

他深深呼吸，雙眸緊閉，十指握拳猶自輕顫。麵對那個珍藏在心間的身影，他如何能不激動。寂寞紅塵，隻有她了……

緩緩睜開雙眸，望向那杯酒，卻見酒液清淺，倒映著清輝皓月，再無其他。但笑不語，心間已是了然。抬首望向漆黑夜空，見漫天飛雪依舊，卻已不覺得寒冷。

凝望天邊冷月，微微沉吟。指間青光泛起，眨眼間，灰色身影已乘著淡淡青光，劃過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