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捷:遊戲人生

遊戲人生

小說

金燕山娃這對柴米夫妻，一直在磕頭碰腦中渡日，他們小鬧三六九，大鬧月月有。金燕常為一些平凡瑣事鬧得沒完沒了，山娃除了忍耐，就是聲嘶力竭地狂吼、亂罵，或是拳腳相加。於是金燕不是充啞氣，就是丟下孩子跑回娘家。

一次金燕和山娃鬧架後，金燕又使出撒手鐧。山娃雖說懂機械、會電器，但論起做家活，可是門外漢，每當這時，山娃不得不學著溫柔，帶上孩子趕到丈母娘家給金燕賠不是。這時，金燕的架子滿高，常提出些時髦的要求，山娃都得一一答應。

可這次例外，一連三天山娃都沒去給金燕賠不是，這不僅金燕著急，就連一向縱容她的母親，也覺得不對勁，心裏也慌了，連連催促金燕快快回家。金燕本想再熬半天，可在母親的施壓下，也亂了方寸。

金燕沒好氣地回到家中，奇怪地發覺：屋內異常整潔，全然沒半點打鬧過的痕跡。她走進臥室換了衣服，又去兒子房間，剛一開門，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她楞住了：這屋裏怎麼會有女人的用品?!特別是床上那雙嶄新的棕色女式皮鞋，那鞋跟少說也有三寸高，高跟小的像鐵釘兒，“這分明是個騷貨”!她憤怒地罵了一句。她想：怪不得這次山娃不來接我，都是那狐狸精在搗鬼。金燕恨不得立馬找到那個不知來路的女人將她活活呑進肚子!她怒不可遏，亂扔亂砸，好端端一個房間，轉眼便成了亂雞窩，那雙漂亮的高跟鞋，也被她用菜刀剁成好幾塊。她一刻不停趕到山娃廠裏，門衛說：山娃剛被一個漂亮姑娘叫走了。

金燕雖有萬丈怒火，此時卻找不到發泄的地方。她憤世嫉俗，心裏充滿仇恨，也充滿悔恨。她後悔不該太任性，不該動不動就住娘家跑，丟下他爺兒倆，才讓那狐狸精鑽了空子。現在家被人占了，男人被搶了，剩下自己孤苦伶仃……她強忍著淚水，不停地自語：“咋辦?咋個辦?……”

她不知所措，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上飄來蕩去，突然酒館裏傳來猜拳聲，像魔咒，勾住了金燕的魂。她徑直走進酒館，將鈔票拍在桌上，接連喊了好些菜，提了幾瓶酒，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叫來一桌同飲。其實，金燕不當會酒，她隻不過是效仿男人們，來個一醉方休。

酒過三巡，金燕好像把剛才發生的一切全都忘了，她飄飄然然，開始興奮和得意，乘著酒勁，她像一位凱旋而歸的將軍，滔滔不絕地講述男人們的弱點，女人們的長處……頓時，小小酒館，熱鬧非凡，食客們紛紛向她靠攏，一則能免費享受金燕提供的酒菜，同時能傾聽她津津有味地道白。這時，便有人湊熱鬧同金燕貧嘴。

“金燕，這兩天山娃親你嘴不?”

“他敢!”金燕傲慢地回答。

“金燕，山娃要和你親熱，你咋辦?”

金燕眼珠子轉了轉，隨後嘴巴一扭，猛然起身，左手叉腰，右手一推掌，“老娘一腳蹬他下床!”

尖叫的口哨，滿堂的哄笑，樂得金燕貓腰而出，她一邊追打，一邊罵道：“狗日的，快回家問你老媽去!”

這時，　一個麵帶慍色漂亮的姑娘來到金燕跟前，氣呼呼地叫道：“嫂子，別鬧了，我哥在家等你!”

金燕抬起腥紅的醉眼，直盯著姑娘發呆。“嫂子，你——”姑娘著急地又喊了一聲。金燕醉眼猛閉，使勁晃了晃頭，然後睜眼略有所思地問道：“小妹，這幾天是你在幫我照顧山娃他倆爺子嗎?!”姑娘點了點頭。

一陣內疚，像一絲遊風，在金燕心裏一閃而過……

金燕踉踉蹌蹌回到家中，細皮白嫩的臉上泛起桃色紅雲，在連遭數日冷落山娃眼裏，更是嬌豔迷人。山娃忙給金燕端茶、倒水洗臉、洗腳。金燕斜靠在沙發上，抿著笑嘴，心裏美滋滋的，這是她又一次享受山娃的特殊服務。

金燕微閉著鳳眼，嬌嗲嗲地問：“山娃，你還愛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