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瑞芳：年的味道

蘇瑞芳：年的味道
年的香味很濃很濃，當然這隻是在記憶中。尤其是結婚成家後，每到快過年時，那種年味就已成記憶了。
臘八將近，我們盼著的不是臘八粥，而是水井裏的冰塊兒。因為有臘八吃冰不肚疼之說，所以臘八那天大人們是允許孩子們吃冰的。
數九寒天，水井口幾乎被人們每日拔水挑水時濺出水滴冰封了。井口很小，比平時小幾倍，僅能放下水鬥子拔水，一擔水得五六水鬥子水才能裝滿。井台也比平時高，周圍三米多遠都是冰。臘七打冰臘八吃冰，臘七下午就有大人拿著鎬頭到井口打冰，叮叮當當，一塊塊晶瑩透亮的冰塊從井口崩下來，直接用手拿會把手指粘住，更不能用舌頭添，隻記得吃冰時，嘴唇凍得說不來話，還是咯嘣嘣的吃得津津有味。
宰豬熬菜，壓粉條，未過年，先解饞。飽飽的吃，放開了吃，大人小孩們哪個不是笑逐顏開？
過了臘月二十三，吃過麻糖。大多數人們選擇二十四打掃家，所謂的打掃家可不是用笤帚，掃帚掃掃灰塵就行了。而是用白土子化到水裏，把牆壁刷白了。白土子是我們那裏特有的一種膠泥，細而白。夏季，村裏男人們就到有白土子的地兒去掏白膠泥，很費力氣的。淘回來再脫成白土坯子晾幹了，等刷房子時用。那時我們那地方沒有賣大白粉的。白土子有一種土香味，二十四打掃完家時，這種土香味彌漫整個家，而且每家每戶都有這種香味，我很喜歡聞這種味道。有的孩子還用舌頭添牆，不是因為肚裏有蛔蟲，隻是添一點點。
我家老屋的窗戶，上扇子是活的三十六格紙窗，下扇子是死的三塊兒玻璃窗。二十五晚上，我會和母親一起用麻紙遝窗花兒。首先得用自家磨得白麵，楮點兒漿糊，把麻紙裁成比窗格稍大一點的方塊，便於粘貼。取一對（合在一起的）窗花，用枳箕棍兒在上麵輕輕點勻漿糊，粘貼在一塊兒麻紙上，再在窗花上點勻漿糊，用另一塊兒麻紙合貼在一起，然後把兩塊兒麻紙揭開，一對兒紅豔豔的窗花就展現在眼前啦，好漂亮。二十六早起吃過早飯就開始打破舊窗紙換上新的有窗花的紙。十八對窗花兒，十八種花樣兒，新鮮漂亮。每年都有父親母親一起描畫的新樣，母親剜剪。母親有一雙巧手，剜的窗花細致精巧，最好看了。還有，自製的白麵漿糊也是有香味的！
二十七八是忌諱貼窗花的，因為過去都是紙窗戶，撕破窗戶紙時，窗戶格就成窟窿了，有七窟窿八眼睛之說，比喻債多。所以這樣的習俗一直延續至今，雖然現在是玻璃窗，但二十七八這兩天是不搽玻璃不貼窗花的。
拆洗被單褥單，洗衣裳。洗幹淨的衣物晾在院子裏，一倆分鍾就凍硬了，凍了的濕衣服有一種特別的味道，不是洗衣粉的味，就是凍衣服的味，味很濃，晚上把衣服被單收回屋裏，凍衣服的香味伴我進入沉沉的夢鄉。
寫對聯兒的墨香大家都熟悉，賞對聯兒的心境誰都有感觸。每家一進主屋迎麵牆上高一點的位置必須貼的四個字是：抬頭見喜！記得我們村有一戶人家都不識字，家裏女兒剛剛訂了婚，大年初三女婿肯定要上門拜年，寫對聯兒的給她家寫的四個字是：迎接女婿！姑娘把這四個字高高的貼在了牆上。後來可把這姑娘羞壞了！如今滿大街賣的華麗對聯兒福字兒也就是看著紅火，幾乎家家都一個樣，人們的那份兒特有的觀賞評論的激情也漸漸地淡了。遺憾！
除夕這天吃年飯，家家戶戶都是在中午炸糕，炸油餅，炸麻花，炸扇子，整個村子的空氣都是胡麻油的撲鼻香！
晚上掛燈籠，家家燈籠都是自製的，雖然有些粗笨，但也都要花費心思，盡量做出個新樣子，讓串門兒的人們有個新鮮感。
除夕夜：煮骨頭豬頭豬蹄兒，有些人家沒有骨頭豬蹄兒，那也得煮些肉，串門熬年年，無論走到哪家，又都是飄著骨頭肉香味！農家豬肉那才是真正的香啊！記憶中年的味道，很濃很濃！
冀中能源張礦集團尚義礦 蘇瑞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