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帥:匆匆這年
不悔夢歸處,隻恨太匆匆。
當我還在懷念他的單車黎明時的奔跑,她的一泓清泉般的眸間和那透露的淺淺笑容,那些他,那些她,那片混沌的黑暗,那段長達三百六十五乘三等於一千零九十五的,無法離開的讓我哭讓我笑讓我歇斯底裏讓我不再向人群咆哮學會了不該學會放棄了不該放棄的東西的日日夜夜,那我們的曾經,那你們的過往,的時候……
匆匆那年的音樂響起在了2014…...
一
我曾經對她說過她很美,如今誰和她說著相似的話。
我曾經對她說過她很美,如今我對不同的女孩說著相同的話。
校車經過大門時與另一輛校車相錯而過。
靜默讓女貞樹格外疏冷,夏風的低語撩撥起我對你的想象漫無邊際,鄰近白楊林的荒野上硫華菊花海正無邊無際。
車窗反射的光將傳遞四年到達我的眼睛,我越來越老,我看到的和觸碰到的,已經再不一樣。
這會是一個好的開始。
從二食堂下車,天空中飄揚著一個個透明的肥皂泡,無數張人臉變形成無數的顏色。看著那些充滿好奇的眼睛反射我們的鏡像,於是新生和學長學姐們涇渭分明的氣場繼續不斷地纏繞交織,又變成了一個大大的肥皂泡。我老是禁不住去想你會不會還和從前一樣,一樣害怕老去,害怕孤單,在這朝氣的時候,一個人憂傷。
肥皂泡飄啊飄,啵地一聲破碎,化成漫天翻飛的水滴,順著光逐漸消逝。在它消失的地方矗立著五個寂靜的死者。
他們的黑色的形體從內而外沉默著,他們死寂地靜止卻用生命在舞蹈。
我覺得這是空靈與凝重完美的交合。
我抬頭看到天上的雲,有一些哀傷的靈魂在為這些死者悄悄歌唱。
我後悔沒有能學一些樂器,無論是民謠的木吉他或是搖滾的架子鼓。不能給你留下一些永遠的調子,不能像匆匆那年裏一樣,為你歌唱。
雲活著,我死了,雕塑的靈魂在舞動,隻是我不懂。
我不去想起你。
這隻是第一天。
二
然後我見到了一些女生。
大一的,大二的,大三的,大四的,還有些不知名的。
像青橘的四瓣一樣簇在一起的新生們,也在我的心裏放了一瓣橘子。
然後我看到了一些我感興趣的女生。
這個女孩的名字有些特別,是我最不喜歡的金庸女主角之一。她在幫學長看攤子。
這衣架不是很好看。
她看了我一眼,然後忍不住笑了。
我也是大一新生。
哦,大一新生就賣東西很棒。
我隻是幫學長忙而已。來看看這吹風機,隻要五十塊。就剩這一個了。男生都需要吧。
五塊錢我想買了。
我放下衣架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五十塊吧。五十塊我送你一個衣架。
可是它很醜。
她笑的更加開心了。
她的音色稍微有些嘶啞,但有昂揚的骨感。我甚至不記得當時天空的顏色,我卻銘記了她獨特的聲音,那大概是種像黑膠唱片一樣擁有韻味的聲音。
她不美,隻是普通的大一新生。她和你一點也不像,卻給了我古怪又陌生的熟悉感,我是個很容易好奇的人。
再次看到她是在女生部的招新麵試。她正在不停地說話。和新生,和學長。不過好像沒有和學姐。我麵試完之後跟她打了個招呼,兩個人熟了一些。她依舊在不停地說話。
後來我經常在路邊遇到她,和她打招呼。我們經常一起聊天,聊人生聊理想,聊自己從前的時光,聊她的他,也聊我的你,想來那是一段忙碌的時間,如今想起卻覺得無比閑散。時間不會篡改記憶,卻能為一段回憶補上恰如其分的背景音。
但我們倆的友情僅止於此了—永遠可愛的好朋友。我也逐漸了解了我對她的熟悉感來源於何處,大抵是因為她和我真的很像。我密切關注每一個我身旁的男人和女人,男生和女生,試圖找到一點兒能讓我感到好奇的東西。這種天生的神經病是水瓶座給我帶來的樂趣之一。我想我會在未來的某個地方重新聽到她的聲音,而且一如既往的熟悉,那時的天空仍舊沒有顏色,回憶永不褪色。
有些可惜的是。
她似乎不再不停地說話。
我沒有問她為什麼。
三
女生部的招新一直讓我印象深刻。原因是部長涼。涼和琴一起來我們星兒大樓招新敲開我們門的時候,我們幾個正站著,坐著,蹲著,倚著玩手機。
短發,麵容有些憔悴,兩頰是憂鬱的白色,血色不多。
我喜歡的女生不多,我卻喜歡過很多女生的眼睛。
涼拉著琴在巴拉巴拉地給我們介紹女生部的情況,拿著一遝宣傳單,描述各種各樣的女大學生講座,女生節,男生節。我自覺地將她的聲音和眼睛分開來。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聽,我沒聽。
我的視網膜進行了長時間的曝光,整個世界化作一道道旋轉的光。其中有一道隱秘而明亮,我相信,那是擁有眼睛的涼。
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我的代表邏輯和理性的左腦就陷進了她的眼睛無法自拔,浪漫和感性的右腦從聽到女生部這個名字開始就不停地在構建自己的幻想。於是我簡單地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如果不能思考帶來的空白引發了所謂的直覺,那麼我的直覺十之有九是讓我進入奇怪的境況然後犯錯。索性這次是那十分之一。
在見麵會上我確信了自己的判斷。我們部的女生都是紅彤彤的果子。
涼有時候很讓人不爽,當然這隻是我從大家的表情得來的推斷。她不怎麼誇我們,開會總說我們的不足和缺點,聲音還總有一種誘惑別人去打斷的魔力,我忍的很痛苦。
她的年齡在一段時間內是個謎。
涼還是個半文青樣的女子,擁有大陸女生很少擁有的港式的青澀。
結論來源於我翻遍了她的空間和微博。
因為翻了她的空間而且亂點讚,所以我被她給禁了。
翻得多了,總會被禁。
和每一次一樣。
不同的是,有時候我會被解禁,有的時候我會被遺忘在wechat,qzone和weibo的黑名單裏。
你習慣了我的這個習慣,所以從不吝於分享你的每一寸時光。沒有人像你。
相遇,喜歡,戀愛,承諾,掙紮,又分手。最後隻剩下回憶獨自嗚咽。
愛情往往幸福了不同的幸福,卻給了人相同的傷痛。
有些人擅長遺忘,他她會向那些年少的記憶按下delete。有些人擅長回憶,他她會不斷地replay。前者不斷失去,後者越來越空虛。
我是後者。我愛上那些人然後把她們拋棄被她們拋棄。我一直在學著遺忘。
我對涼說,你很美,你的眼睛更是美的令人心醉。
她年齡比我還小,卻比我們都高了一屆。
我不止一次地重複,也向別人重複。重複的結果是我沒有找到結果,而回憶卻越來越深刻,逐漸變成了烙印。
四
鏡湖的噴泉總是隻有在迎新季才噴發,像是那段時間工科男生們私下想象力的噴薄,單調卻充滿生命力。
高中那時沒有湖,隻有學校裏下雨天茫茫然的蒼白。
鏡湖並不美,但像很多女孩兒安靜時候的樣子。
現在我正牽著一位女生的手,但她沒有名字。就像我對很多人來說沒有名字。我看著她的眼睛,她不是你,她隻是她。她的眼睛告訴我她的記憶從這刻開始,也將逐漸消逝成回憶。
湖邊上的草坪躺著一直望向天空的憂傷。
一位又一位,我記得的或者不記得的,那些名字,都最終崩塌,她們都無法承受日漸淤積的泥沙。
每每從星兒樓走到公教橋,你都會陪著我,盡管她們看不見你,盡管他們也看不見你。形體不再存在靈魂方得自由,隻有五個音樂的靈魂能觸碰到你吧。那五個黝黑的人,永遠凝固著,以自由的靈魂,在天穹之下遊蕩,遊蕩,陪伴每一個望向天空的生靈。
我正要踏過水中的石樁,我要到那頭去。對麵有個長頭發看不清臉的女生走過來。我打算趕緊衝過去。她卻停了。我不好意思了。
嗨,長發的女孩,你快過來吧。你先。
我朝她喊了一句。
她好像想要抬頭,又低了下去,走了過來。一格一格小心翼翼地穿過水裏,來到我身旁。
我們最接近的時候,我跟她的距離隻有0.01公分,我對她一無所知,一分鍾之後,我被她推進了水裏。
我想看清她的模樣。
我絆了她一腳。
她伸手扶向我。
她的頭發淩亂的散開。
我看清了她的臉。
不是那個眼睛。
我又忘記了。
她沒有扶住我。
我被推到了水裏。
但我沒有後悔。
我回去換了身衣服。我回頭看了看你,我想笑,沒有笑出來。
五
我是一名普通的學生。
可能是本性放肆,以前又太過壓抑,所以現在有些叛逆。
我在為自己的作弊行為找理由。作弊肯定是值得譴責的。大家不要誤會。其實我想說的是正能量的東西。
我回到了那個考場。考的是線性代數。今年題目很難。當我徹底證實了自己做的幾套十年考題完全不堪大用,心裏正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怨天尤人痛己不爭的時候,我想起了重慶森林裏的一句台詞:
每天你都有機會跟別人擦身而過,你也許對他一無所知,不過也許有一天他會變成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
後麵一種也許,有速成的方式,隻要每一次和同一個人擦身而過。
我聽到後麵女生一個人嘀咕,都是我做過的題目,真好。
你那時候也喜歡重複這句話。不過,你會在“我”前麵加上“要是”兩個字,在“題目”後麵加上“就好了”三個字。
我超常發揮了。
我竟然全都不會。
老師正在左邊收卷子,我趕緊側身小聲問後麵的女生選擇填空。
選擇題是xxxxx啊,第一個空填xx。
我果然一個都沒做對,低著頭滿頭黑線地把答案抄上然後正襟危坐等著老師收卷子。
當老師收完卷子,我長舒一口氣。
回過頭那女孩兒竟然已經走了,想說句謝謝都不行。我真有那麼緊張麼。
最後成績出來,我真的沒掛,考了5x,平時分9x,最後6x。這些狼狽總算稍微收場,我卻心懷遺憾。
為這段莫名其妙的講述加上我喜歡的一段話。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變成了一個很小心的人,每一次穿雨衣,我都會戴太陽眼鏡,你永遠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雨,什麼時候出太陽。
人的每一分小心都是被逼的,但神經病卻有可能是因為遺傳。
六
我喜歡的人很少。接下來又會有一個。
但這個故事很複雜。它將牽扯到三個學校和三段不同的記憶。
這個故事也很單純,它隻牽涉到男主角和女主角,沒有貓和狗。
我承認我有時候會有些不像人,不過都在合理範圍之內,畢竟每個人都有不像人的地方。
那是一個聰明的小姑娘,年齡也比我小,她擁有一顆純淨的心,像不久前的初雪一樣美好。
但她屬於別人。
她隻屬於她記憶裏的人。
就像我隻屬於我記憶裏的人。
她比我更堅決。她構造的自己的世界比我更完整。
我騙了她很多事情,也做了很多傻傻的事情。
作為一名騙子我覺得自己不應該奢求太多,但我其實隻是想要一個透明的擁抱。
每個人都有屬於過去的自己的故事。有些故事過於輕描淡寫雖然不痛卻不會被銘記,有些故事太傷痛而不得不被封閉。隻有一個處於合理範疇內的故事,才會被回憶時常喚醒,更多的被其中的美好。我這裏說的是那些會遺忘的人。
我正介於兩者之間。
一半像冰,一半如火。一半看著遠方向往永恒的解脫和自由,一半為身邊的你的如影隨形掙紮著邁向瘋狂。
她很堅定,外麵的美好不足以和故事相比的時候,哪怕故事帶來的痛苦再大也願意承受。
在我還沒有認識她的時候,她隻是個影子,從世界這頭拉到世界那頭,盡頭有夕陽。我跟著她慢慢地走路。她說我是神經病。我說她不過是更神經的神經病。她其實不想見我,甚至有些討厭我。
我無所謂。
我是一個充滿侵略性的人。
那天和她一起坐在二食堂廣場的台階上,天有些冷,我們說要看月亮。可是月亮在哪兒呢,我在去的路上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也許是我把她符號化的太特殊了,我一時間沒什麼話要說,大抵她也不想和我說話,我竟然有了些許的尷尬。
真有些冷。我往她那裏靠了靠,她很給麵子地往旁邊挪了挪,不留情麵。
可能我本來就被打上了禽獸的標簽。我覺得我很無辜。至於為什麼,對不起,我不能對故事外的人說。
在離開的時候,我把送到寢室門口。看著她上樓,透過樓道裏的燈光,她靜而慢地行走。
她不是個安靜的女孩,也會跳脫起來踢人,罵人,但我卻感受到她的小心和敏感,單純和脆弱,那一些致命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在執著什麼,也許是不想看到有人能比我更加緬懷那段隨風而逝的歲月,比我更加堅定地守護心裏的世界,也許,那隻是一種純粹想要破壞的眷念。
這是一個複雜的故事,我卻隻能在另一個地方講清楚它。但凡能從我上麵898個字看懂我和她無比的糾纏的,都是懂自己和懂我的人,歡迎你們來到我的活著的宇宙。
這是一個複雜的回憶。但凡能從我上麵六段文字看懂我的回憶的,都是懂自己和懂我的人。歡迎你們來到會說話的宇宙。
為我的莫名其妙的回憶加個結尾。
如果有錄音機的話。
它會斷帶。
“刺啦刺啦”讓人止不住頭痛的AB麵的混雜串音也將突如其來。
那是2013,是2014,是曾說過的一生一世,是fy第三中學,是cumt,是忽明忽暗的聲音,忽高忽低的人影,也是如夢似幻的刺青瘢痕。
然而不會有人舍得停下。
往昔所有出現的身影都必將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再次出現。
時間在不同的地點做著相似的循環。
我會一直看著你,永不停息。
你也會一直為我而歌:
突然落下的夜晚
燈火已隔世般闌珊
昨天已經去得很遠
我的窗前已模糊一片
大風聲像沒發生太多的記憶
又怎樣放開我的手
怕你說那些被風吹起的日子
在深夜收緊我的心
日子快消失了一半
那些夢又怎能做完
你還在拚命的追趕
這條路究竟是要去哪兒
大風聲像沒發生太多的記憶
又怎樣放開我的手
怕你說那些被風吹起的日子
在深夜收緊我的心
哎呀
時光真瘋狂
我一路執迷與匆忙
依稀悲傷
來不及遺忘
隻有待風將她埋葬
咿呀咿呀
待風將她埋葬
我們曾在路上
咿呀咿呀
待風將她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