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澤泳:星星，與他們的世界

燈光太亮，靈感在光明的充斥下蕩然無存。但基調總是黑暗的，窗外天空的黑色背景，零星地散落幾顆星星，沒有眨眼的寂靜光亮。或許他們老了，那些光從宇宙深處來，經曆了漫長的時空旅行，他們的年齡，有的甚至長於中華文明，早已消失了童年的調皮天真。他們隻是用深邃的目光望著我，望著我，穿透黑夜，在隱約的雲層中若隱若現。我詫異於在如此天氣還能見到星星，但那星光慘淡，似乎是窒息前的最後一刻，我無心顧及那些。

他們自卑而又自尊，他們微不足道的光明，連螢火蟲都足以蔑視；他們無法與太陽相比，但他們的自尊卻促使他們無論白天黑夜，無論黑雲密布，或是月色皎潔都默默注視。他們隻是努力地要證明自己，而這證明很簡單，他們隻要在碰巧晴朗無月的夜晚，在能被看到的夜晚，哪怕一隻螞蟻，抬頭望望他們，以示他們作為點綴的存在，即便是千年萬年之行又何苦？他們不敢眨眼，隻是靜靜的注視或者尋找，唯恐錯過了誰抬頭望見他們的瞬間。

當清晨時分，鳥兒鳴叫，花兒芬芳，清新的空氣環繞一切，以迎接太陽的到來。星星們依舊努力的發光，卻似乎比以往更亮。他們隻是自尊，盡管知道結果。然後慢慢地，當第一縷陽光以盛氣淩人的姿態突破地平線的束縛，星光就完全湮沒於無盡的光明。原來隻是一縷，極其細微的一律陽光，就足以覆蓋所有星星的夢想。

此刻溫暖的陽光普撒大地，萬物生靈都沐浴在這陽光中，似乎是想洗去黑夜的肮髒，洗盡黑夜帶給他們的疲勞。地球因你而轉，萬物因你而存，歌頌太陽的美麗篇章，歌頌光明的動聽音樂，美麗，歡快，盤旋，升騰。隻是誰會注意，這份光明中還有星星的淚水，星星的夢想？

天空中飄下零星的雨滴，落到臉上。星星已經消失，隻留下一絲微不足道的冰涼。我從思緒中醒來。我是星星麼？要不，當我們彼此對視，怎會有一種欲說難言的悲傷？要不，當你卑微的淚水滴落我的麵龐，怎會將我從沉思中叫醒？

雨開始下大，風將雨吹進窗戶，我流淚了麼？

曾經的豪情壯誌，曾經的遠大抱負，曾經夢想的耀眼光芒刺痛眼睛，光與熱的生存，萬眾矚目的輝煌……然而一切隻是年幼無知的幻想，童言無忌的夢想終究破滅，那些夢想的碎片，映照我落魄的樣子。我隻是星星，毫無疑問，一顆自卑的星星。

那麼自尊呢？

……

不，我從未丟失過自尊！也從未變得懦弱畏縮。為什麼他是太陽，我是星星？為什麼——？一聲呐喊被無情的雨聲覆蓋，沒有徘徊，卻分明聽到了無數回聲。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這些聲音在宇宙中此起彼伏，夾帶些許哽咽。尋著他們我飛向宇宙，飛向星星。

不知多久，我轉身，似乎已迷失在這無垠的星星點點中，卻無意間發現那太陽變得如此渺小，微弱的光芒，卑微的身影，淹沒在數以萬計的星星中。一切都是一場夢吧，一場不屬於我的夢。我是星星，隻因那裏不是我的世界，我望向天空，看到雲層後無數的星光。也許你們從未自卑，因為在你們的世界裏，你們就是“太陽”。

透過遠方烏雲的間隙，隱約地我找到自己的方向。那裏，就是我的世界，我如太陽般的輝煌。而我，開始相信，這世界沒有太陽，黑色背景下，如那些呐喊般此起彼伏的，是星星，與他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