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梅梅:父親

父親

裴梅梅

中學的時候我學過朱自清的《背影》，一直想為父親寫一篇文章，可不知道從何下筆。也許是他對我的愛不輕易溢於言表的緣故吧。

父親是那種沉默寡言的男人，除非喝了酒，平時一些藏在心裏的話就都發泄出來了，母親沒少為父親酒後嘮叨甚至吵架。以前出門上學，回家的日子畢竟是少數。每一次給父親打電話，往往都會有一兩秒鍾的沉默，這種沉默是尷尬的。父親總會說那兩句：“身體還好吧?學習還好嗎?”我在這邊說：“好。”每次說了幾句保重的話也就掛了，總不會花多長的時間。這也許和父親的性格有關，父親的話總是不多的，大部分是叮囑我不要累壞了身體，多注意飲食和安全，還有就是不用太掛記家裏之類的。父親對我的要求蠻少的，隻要身體健康，安分守己就可以了，從不幹涉我其他的選擇。聽著父親越來越蒼老的聲音，我往往會覺得莫名的心酸。

小時候，總覺得父親很高大，總想騎在父親的肩膀上，父親的背影給我的感覺就是沉穩、安全。如今，每次想起父親的背影，總是會想起若幹年前，那個沉默，隱忍，給我可靠、安全的肩膀。現在想起他的背影，心裏總會莫名的酸澀。

父親的愛是深沉的，深沉得讓你透不過氣。父親是一個平凡的人，平凡得就像田野裏的草，默默地在這個世界上生長，又默默地離去。父親的生活像白開水一樣平淡，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縱使生活有太多的不如意，他的臉上也隻是淡淡的表情。

父親的愛是淳樸的，淳樸得讓你銘刻在心裏。在我的記憶裏，父親閑著的時候，最愛把我放在他的膝蓋上，然後用他那堅硬的胡茬兒紮我的臉，我一疼便會拚盡全力掙出他的懷抱，但父親還是喜歡這麼做。我在外麵上學時，每次父親到車站送我，他總是默默無語，即使在我上車的一刹那，他也是欲言又止。他微張著嘴，飽含深情的看著我，半抬著胳膊的姿勢刹那間在我的腦海裏定格了，我上車後他仍若有所失地站在原地。所以我坐車時，總喜歡坐在後排或幹脆站著，因為這樣，我可以多看父親一會，也可以讓父親多看我一會，直到看不見為止。我現在知道了父親欲言又止的原因，他是怕說擔心我而讓我擔心他。

父親的愛是遺憾的，遺憾得讓你永遠也難以報答。母親常說父親就是那盛水的缸，我就是水，缸是啥樣，水就是啥樣。那雖然是母親生氣時罵我的話，卻恰恰說明我的生活裏有了父親，才有了廣闊的天地，我的生活才有了燦爛，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才走得更穩。父親最大的希望就是他的孩子能比他強，為了我們念書，他借了許多債。他總會重複那句話：“我借錢的時候，就想著以後要拿著你們掙的錢還給人家的。”子欲養而親不在，就在我快要畢業的時候，父親卻病倒了。因為病痛的折磨和加劇，父親的身體虛弱到了極點。麵對身心受著痛苦折磨的父親，我已沒有任何勇氣去安慰他了，因為我和父親都清楚，安慰裏包含著什麼。父親沒能真正用上我掙的一分錢，也沒有真正享受到晚年的快樂。

人們常用“血濃於水”來說親情。隻要有血緣關係的人，那麼他們之間一定存在一種關係――親人。也一定存在一種感情――親情。親情就好比是水，無需產生驚天動地的事件，它永遠存在於我們生活中，如水一樣無法脫離，但永遠比水深濃。因為比水多了一份情意，一份鮮紅的情意。

也許人都要經曆這一過程吧!從一無所求到不斷追求，最終歸於平靜。在這“無求――追求――平靜”的過程裏：父親就是一座大山，用沉默把自己掩埋，父親就是一棵大樹，用平淡把自己包裹。

您在那個春寒料峭的時刻到來，您在那個寒冬的早晨離開。您接受了四季輪回中所有的苦惱，掙紮、失望、焦慮、怨恨、哀傷和無奈，也容納了人世的歡樂幸福。您的生命告訴我：生命的過程注定由精彩到平淡。樹高千尺葉落歸根，您從來處來，到去處去，消融於那片渺遠的黃土。

此刻，電視裏播放著《父親》這首歌，“想想您的背影，我感受了堅韌，撫摸您的雙手，我摸到了艱辛，不知不覺您鬢角露了白發，不聲不響您眼角上添了皺紋，我的老父親。。。”一句句歌詞重重地擊在我心上。父親，多麼想對您說一句“兒子永遠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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