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曉:一盆花的死

如果生命是一次旅程，那麼路途的遠近由誰決定，是內因，還是外因?如果生命是一場盛大的開放，那麼結局應如何收場，是喜是悲，誰在主宰?——題記

新搬的辦公室，每間屋子都配了幾盆花草，有綠蘿、蝴蝶蘭、海棠、君子蘭以及幾盆我叫不上名字的綠色植物。還記得第一天去新辦公樓上班的情景，推開辦公室，眼睛就被一盆開的鮮豔的海棠花擋住視線。雖然隻有五個枝椏，但每個枝椏又分出了幾枝，且每一枝都開滿了花。那一朵一朵的鮮紅，紅的耀眼、紅的可愛、紅的芬芳、紅的生動活潑、紅的多姿多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確信我是著迷了，被她的風采，她的韻味，她的沉穩。看我癡迷的樣子，同事笑著說：以後這些花花草草就交給你了，她的生死與我無關。我打趣著回答：你長著如花一樣的麵孔，為何不愛花。她又說：我連自己的命運都懶得去規劃，何況她們，我隻喜歡包裝起來的花束。跟同事說著，我的眼又落在那盆淡紫色的蝴蝶蘭上，那是一個大白菜一般的花盆，上麵托著一大簇如紫蝴蝶一般的花朵。她們的樣子可愛極了，許是因才送來不久，每一瓣兒花上還占著水珠，像是一顆顆流動的，幸福的淚珠。那天早晨，我的心一直充滿著感動，為這些無聲的花草。是她們讓我在一個新的環境裏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溫暖，感受到了生命的光彩。

冬天的北方，我很少打開窗戶，辦公室也一樣。為了這些花草，我時常半開著門，使其保持通風。也是因有了這些花草，我上班的時間就多了許多樂趣，隔三差五的澆水，整理脫落的葉子和謝了的花，然後數一數有幾多花蕾，猜想一下明天會不會開放，這樣的日子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春節放假的日子。因要提前回去，特意交代同事閑了給花草澆點水。同事含糊的答應了。

在家的日子總是過得慵懶，時間似乎也經不起消磨，就連心事也變得安靜起來，許多事都會暫且忘記。隻是，那些花兒，時常在眼前浮現。一天晚上，迷迷糊糊睡著了，夢裏看見那盆蝴蝶蘭死了，枯了，花朵一片片謝落，葉子全部黃了，支撐她們的枝幹也一並倒塌，就那麼耷拉在花盆邊沿。還來不及用手撫摸一下，夢就醒了，一時我陷入了無邊的夜色裏。此刻，到處一片安靜，隻有幾枚星子眨著眼睛，無聲無息。

我是喜歡植物的，喜歡那種從容不迫的生長，開花、衰落、枯萎、甚至死去。隻是，這種死去是一種自然的行為，不是人為的。因為，我知這是一種生命的更替，我能從中體會到生命的力量與脆弱。所以，當我夢見那盆花死了，我是難過的，因為她們絕非是生命走到了盡頭，而是缺少水的養分，缺少了一種關愛與照顧。她多像一個還在成長的孩子啊，前麵的路那樣長，她已經沒有機會走遠了。想到這裏。我的腦海裏果真就出現了一些關於棄嬰，虐待兒童以及不贍養老人的畫麵。那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或因有殘缺，或僅僅隻因是個女兒身，或因出生的時間，環境不對，就被遺棄。還有那些被養父，養母、甚至是親生父母虐待的孩子，以及那些兒孫滿堂，自己卻不能安享晚年，流離失所的老人。這樣的新聞不在少數，畫麵中那一張張稚嫩或者布滿皺紋的臉，讓人心疼。他們的命運有時候來不及自己掌握，就被拋向了軌道的另一端。

收假回來，那盆蝴蝶蘭果然死了，如我夢見的一樣。曾經生機盎然的樣子不複存在，留在眼前的是一盆枯萎的，散落的、頹廢的黃葉。蹲下身，用手一捏，那葉子竟然碎了，花瓣也碎了，留在手心的是一撮碎片。即使這樣，我依然不死心，端了一小盆澆下去，祈禱著明天出現奇跡。一天，二天、三天過去了，她們依然安靜著，沒有半點醒來的樣子。或許，這就是宿命。從盛開到死亡，從豐饒到黯然，這一路她始終保持著自己的性格，踏實、認真;生而燦爛，死亦不驚的靈魂。想到這裏，我釋然了。

三月天，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我希望剩下的那盆海棠，那些綠色植物都能長出自己的樣子，不卑不亢，寵辱不驚。絢麗的開著，盡情的綠著;開在辦公室裏，開在自己的土壤上，開在她們的心裏，留在我的記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