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洋:嗨，清明時節

當回憶慢慢打開，思緒迢迢無寄，我漸漸明白，有您在的日子，是很好很好的時光。

——題記

原諒我還是要用天氣來寫這個開頭，很多時候都覺得古人的智慧是很難超越的，比如每年的清明前後，就一定“雨紛紛”。長輩們都說：“清明了，連老天爺都會難過。”五年之前，我真的不懂為什麼“老天爺也要難過”。

嗨，紅鼻子老頭，到現在我都不敢很安靜的去想您，不知道您那裏的清明節會不會下雨?不知道您那裏下雨的時候，您還會不會傻傻的坐在雨裏等著您的孫女放學?

我已經記不得您健康時候的樣子了，從我有記憶的時候開始，您就擺著“前七後八”的造型，小時候會取笑您，說您是怪老頭，懂事了才知道，那個造型是您大病之後的後遺症。

很小的時候回老家，一進門就會被弟弟攛弄著給您要零花錢，因為隻要我回家，您給的零花錢都會很多，可以買好幾個有奶油的冰淇淋。弟弟老說您偏心，後來我們都明白了，您把對我的愛，都在零花錢裏表達著。

後來您搬到城裏跟我和爸媽一起住，印象最深的就是您來的第一天，我悄悄告訴您昨天晚上我爸爸打我了，您二話沒說，拿著拐杖就敲了我爸一下，當時真真的覺得，有爺爺的孩子太幸福。

再後來，我們搬家，我放學回家隻有5分鍾的路程，您每天下午都坐在小區門口的石台上，什麼都不幹，無論晴天雨天您都靜靜坐著，看著路人。一個夏天，我對您的稱呼就從“紅鼻子老頭”變成了“黑老頭”。我總問您：“天氣不好的時候，幹嘛也坐在門口?”您總是笑笑說：“我就是喜歡曬太陽。”原諒您的答非所問，因為我放學的時間越來越晚，您“曬完太陽”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偶爾有的時候您會去跟別的老頭打麻將，回來捏著幾張毛毛錢數來數去，我總笑話您是老財迷，您就“大方”的賞我好幾張。您身體慢慢不比從前，我們幾個孩子就在家陪您打麻將，您欺負我們是孩子，偷牌、換牌、還咋胡，被我們識破後，您隻是“嘿嘿”的笑。

嗨，紅鼻子老頭，我真的很想您。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您的鼻子為什麼那麼紅，可是我就想再捏一捏您的紅鼻子。

我知道我常常取笑您，笑您的造型、笑您的黑皮膚、笑您開著電視睡大覺、笑您賴皮的行為還有您的紅鼻子，可是我真的知道，您是這世上最普通的一個會每天在家門口接孫女放學的爺爺;知道您是一個在長長的16年，都是堅強跟病魔鬥爭著的老人;知道您在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樂觀、努力、勤勞、高尚的煤礦工人。

家裏的全家福裏，您還樂嗬嗬的笑著;小區門口的石台上，有別的老頭搶了您的地盤;那張您常坐的沙發，被移到了臥室的小角落。

嗨，紅鼻子老頭，我親愛的爺爺，最近是清明時節，我終於下決心安安靜靜的去想你，即使我寫這些話的時候好幾次都看不清楚屏幕。

過幾天我會去看您，帶著您的孫女婿，告訴您我都好，別老操心。

再下雨的時候，就別出來曬太陽了，帶把傘，也會很帥。

癡心念歸堂，夢裏蔫容顏。

墳前跪不起，一夜陰陽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