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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梅:聽爸爸講過去的故事

作者:李長梅 2015-04-07 14:05 來源:狗万manbet官网

爸爸是我的繼父,是個離休老幹部,今年85歲了,個頭不高,體格還算硬朗,除了走路有些緩慢,依然腰板挺直,精神矍鑠。

我和爸爸在一起,最愛聽他講那些過去的故事。

爸爸出生在浙江一個偏僻的山村, 16歲就告別家鄉父母隨部隊南征北戰20年,曆經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身經百戰,出生入死,直到60年代才轉業至地方醫院。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槍傷、刀傷有五六處,有兩處槍傷還留有深深的彈孔,凹陷在肉裏。他看電視最愛看戰鬥片,但總是看著看著就賭氣走開,嘴裏都囔:“扯淡,打仗那有這麼簡單。”

有一次,我拿相機帶父母去南湖玩,每到景點拍照,他都勉勉強強,很不感興趣。當我們走到一輛供人觀瞻的退役坦克跟前時,他眼睛一亮,直楞楞地看著坦克,還不時用手摸摸,仿佛看到了久違的老朋友十分興奮。我看著這個鐵殼子,不由自主地說這麼大個鐵家夥,打它都沒處下手,在戰爭年代,炸坦克是不是炸它的鐵鏈子讓它癱瘓。爸爸笑笑,搖搖頭,激動地邊講邊演示著:打氣門,把手榴彈捆在一起,炸它的氣門,一下就癱了。不過坦克多了,就不好炸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坦克,十分專注。那神情,好像又回到炮火連天的戰爭年代。他對我們講:1946年他們所屬部隊是新四軍,當時自己還是個扛槍的小兵。部隊要攻打泰安,臨出發前,指導員告訴他們部隊要到山東了,山東有小米,很好吃。於是大家都很向往吃小米。結果到了山東,終於看到、也吃到了小米,原來小米就是南方的粟米,小米幹飯很難吃。大多數戰士吃不下,為了打仗,硬著頭皮吃。我說:為什麼不吃饅頭?爸爸哈哈笑了:都是南方兵,哪裏會蒸饅頭,後來有了北方炊事員才吃上饅頭,結束了吃小米幹飯的曆史。

他肚子裏裝著講不完的戰鬥故事,爸爸操著濃重的浙江口音繼續講他的指導員、親密戰友如何在攻打泰城時紛紛倒在城牆上,部隊如何在齊腰深的寒冷河水中與國民黨兵作戰,他如何在朝鮮戰場幾乎死掉又奇跡般獲救。他情不自禁地說:敵人的步槍、機關槍一起開火,子彈像下雨一樣,死得人多了,太多了……我仿佛在穿越時間隧道,置身那硝煙彌漫、槍林彈雨的戰爭歲月,看見年輕的爸爸和戰友們正浴血奮戰,衝鋒陷陣。我讓父母在坦克前合影留念,爸爸爽快地答應了,還特意整整衣領,挺直腰板,精神飽滿地站在鏡頭前。鏡頭中的爸爸神情淡定,我的眼睛卻濕潤了。我由衷感慨,這是一群多麼崇高偉大,令人崇敬讚美的人啊!

誰都知道生命是最寶貴的,當今的人們為了長壽,講營養、講養生,講質量、比闊氣,安逸過著幸福和平的每一天。而當年無數革命戰士卻是把自己的年輕生命與共產主義信仰、祖國和人民的解放事業緊緊聯係在一起,為祖國而戰,為人民而戰,成為他們神聖的職責。多少英雄的熱血灑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多少英魂長眠在九泉之下。我們的腳下每一寸土地都曾滲透烈士的鮮血,我們踏過的每一條路都是他們用熱血、紅心鋪就而成。也許那個炮聲隆隆,呐喊震天的年代離我們已太久遠,鮮血已被歲月的流逝而衝淡,英魂的呐喊已被時代的變遷所淡忘,但那些曾經與他們並肩戰鬥的幸存戰友還在,還在日日夜夜緬懷、思念他們,讚美他們,感激他們。他們的故事還在流傳,精神還在弘揚廣大。如果真的有在天之靈,我想,他們應該很欣慰。

我總想掏盡爸爸肚子裏的故事,可他每次都回避自己的英雄事跡,淡淡一笑:“我沒做什麼,跟著打仗。”可是,有件事讓我深深感受到老爸當年的雄風和氣魄。

爸爸所住樓前有塊小綠地,是居民休閑、娛樂的地方。而不知從哪來了一個建築隊,非要在樓前蓋一座五層大樓,這樣不但影響原來居民樓上采光,連塊空地也沒有。居民非常有意見,但大都無可奈何。有一天,推土機開進小區,準備開工,一向溫和、老實的爸爸突然大發雷霆,躺在推土機前:“你們想開工,就從我的身上壓過去,國民黨的飛機、坦克我都沒怕過,小小的推土機我怕什麼!”建築隊包工頭被他震住了,居民無不歡欣鼓舞、拍手稱快。後來在市委的協調下,終於保住了樓前的那塊綠地。

爸爸對不平之事敢於挺身而出,甚至於用自己的生命捍衛合法權益。但對我們卻是那麼關心愛護。有年秋天,我在泰安一個培訓班學習,晚上下課後回去很晚,路上漆黑,不見人影。在林林立立的居民樓群裏竟然差點找不到自己的家。突然,暗夜中,一道明亮的手電光朝我射來,朦朧光束中,老爸的白發若隱若現。啊,是爸爸,他怕我路黑出事,一直在樓頭打著手電等我,給我照明。我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我好象看見他在行軍路上為戰友照明指路,他的那束暗夜燈光也在我心中燃起了一盞永不熄滅的人生路燈。

每當聽爸爸講過去的故事,都眼睛濕潤,看著年邁的爸爸激昂的神情,我從心裏崇敬他們,佩服他們,感謝他們。是他們、是那些無數共產黨人、英雄戰士用熱血和生命為後人鋪就了一條飄滿歌聲,開滿鮮花的幸福大道,我們不能也決不能忘記過去,忘記那些曾經為我們付出的英雄和先烈。我們應承繼英烈精神來工作學習生活,來反省自己,完善自我,為國家和人民貢獻才能,來回報那些千千萬萬無名英雄的無私奉予,同時也為我們的後人鋪設一條更加光輝燦爛的前行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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