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金:父愛，原以為不留痕跡
父愛，在我幼小的記憶中，好像隻是字典中的一個名詞，沒有什麼實際的內容和切身的感受。母親帶著一家老小在農村辛勤耕作，父親長年在礦山上班，一年中隻有春節回家幾天，或是出差路過家附近時會繞道回來看看我們。所以，父愛的記憶幾乎是空白。父親，好像就是在外掙錢養家的代名詞。而現在，自己也已成家為人母了，自己的家庭好像也沒逃過這恒古不變的定律。老公依然在外忙碌奔波，早上天不見亮就出門了，孩子還在睡夢中;晚上，孩子已呼呼大睡了，他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節假日更是從未陪伴在我們娘兒倆身邊。偶爾回家早點，也因為孩子的調皮搗蛋、學習不好之類而責難打罵。孩子這麼大了，從來不知道在哪個學校、哪個班級、學幾門課、老師姓甚名誰、從未參加過家長會。而當媽媽的我，除了要辛苦的上班之外，孩子的吃喝拉撒睡、學習、教育、生病、家務等等，一切都落在我頭上。除了上班的八小時之外，其餘時間都是和孩子在一起。好像這也是中國家庭的標準模式，可能大部分的家庭都是這種模式。我自認為在孩子心目中，應該是最重要的。大了不敢說，至少在這個家庭中，離了我是不能轉的。
但最近發生在兒子和侄兒身上的兩件事，讓我感觸頗深，忍不住有了今天提筆的衝動。
一件事是某個周末的籃球比賽。兒子和十幾個小夥伴一起玩籃球，其中有位母親是體育老師，就建議大家打比賽，所有兒子和所有媽媽一較高低。當然，大家都非常的興奮，媽媽們和孩子們是熱情高漲、互不相讓。奔跑、搶球、傳球、拉扯、推搡、投籃，一個個是毫不含糊，使出渾身解數，打得是難解難分。反正最後是誰也沒投進球，誰也沒搶贏。場上是一片混亂，頻繁犯規，歡聲笑語一片。正在我們酣戰之際，手機響了，老公今天竟破天荒地提前下班了。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那是義不容辭地要加入我們這支隊伍喲。體育老師又建議，幹脆讓孩子們稍作休息，待會兒再和爸爸們來一場男子漢之間的比賽。孩子們是歡呼雀躍，一致讚成。老公平日是個內向的人，說句話都要臉紅的，這可犯了他的大忌了，和孩子們打球，其他家長又都不認識，又是媽媽們占多，哪裏拉得下這個麵子喲，整死不幹，找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理由。恨得我當時真想咬他兩口，但還是耐住性子慢慢開導：“你想嘛，你兒子就是遺傳到你的性格內向，在這種時候你就要給他做榜樣噻，大方一點，開朗一點，多交朋友，善於融入新環境......”一番軟磨硬泡，老公最終還是上場了。但是仍然放不開，要動不動，要跑不跑，扭捏作態的。雖然最終還是進了兩顆球，但是在我們大人的眼裏看來，他是不夠積極的。晚上回家我就問兒子：“兒子，你覺得今天籃球比賽，爸爸和媽媽兩個，哪個表現好些?”兒子站在那裏愣了半天。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心裏有話，但不便於說。我鼓勵他：“實事求是的說兒子，說真心話。”“爸爸表現好些”兒子脫口而出。我一下子叫了起來：“啊?他還好些呀，他要跑不跑的，站在場上動都不動，就等到球來，一點都不積極，又不主動奔跑，他還好些呀?”兒子馬上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指著我說：“你看嘛你看嘛，硬是，一說真心話，你就這個樣子，又不服氣，非得要強迫我說你好。”說完轉身走了，反倒留我一臉愕然。我認真思考了一晚上，為什麼孩子現在什麼事都要向著他爸說話呢?在孩子心目當中，父親雖然沒有天天陪伴，但地位卻是相當的高。從兒子每天都會問的兩句話“爸爸今天回不回?爸爸好久下班”，我逐漸感覺到兒子對父親的愛戴、崇拜，已遠遠超過了對媽媽的依戀。雖然和爸爸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少，但就在那偶爾的牽手逛街、或是不經意間的噓寒問暖、或是在家時的一起遊戲玩耍，爸爸，已逐漸成了孩子心目中的英雄。正所謂父愛如山，雖不像我成天絮絮叨叨嘴掛在孩子身上，但山的威望、山的沉默，卻讓孩子感受到了父親的愛，愛得踏實、愛得深沉。
第二件事，侄兒昨天給我看了一篇作文，說老師表揚寫得好，還念給同學們聽。我一看，題目《父子之間》。這個題目著實讓我驚訝，按常理，我覺得應該是《母子之間》。因為相對於我而言，在對孩子的付出方麵，姐姐比我是多出了千萬倍的心血，真可以用嘔心瀝血來形容。而姐夫，是一個純粹的煤礦工人，每天在千米深巷開采烏金，除了和機械、儀器打交道，那更是沒什麼語言。至於孩子的成長，那更談不上參與。可能除了侄兒玩電腦瘋狂過分時，他出手狠揍，體現他做父親的權利外，其他就沒有什麼時候能顯示父子關係了。侄兒從小對其父親的怨恨我是曆曆在目，他們之間的關係如冰山般冷漠我也是盡收眼底。曾幾何時，我和姐姐促膝長談：孩子什麼時候才能懂事啊，什麼時候才能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呐!可是，今天看到侄兒寫的作文，當讀到“零亂而布滿油漬灰塵的儀器，旁邊滿滿一煙灰缸的煙蒂，父親弓著背、眯著眼認真地維修的背影，平淡而慢條斯理的話語‘你隻管好好讀書，再貴的學費，爸爸曉得想辦法’平淡的話語、平淡的父親、平凡的人......”這一段時，我不禁淚濕眼眶，短短幾句、廖廖幾筆，就勾勒出一位辛勞、隱忍、木訥卻又真實的父親。在孩子心中，父親雖然沒有親密無間，但父愛，卻從未離開。
是的，父愛如山!沒有大張旗鼓的喧鬧，沒有豪言壯語，更不會深情表白，愛誰恨誰從不表露。本以為不露聲色，孩子就不知曉。但是，隻要你靠近他，投進他的懷抱，他就會為你開辟一條小徑，那——是愛的痕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