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煤礦詩人走進魯豫有約 詩作《地心的蛙鳴》打動觀眾
煤層中 像是發出了幾聲蛙鳴
放下鎬 仔細聽 卻不見任何動靜
我撿起一塊矸石扔過去
一如扔向童年的柳塘
但卻在烏黑的煤壁上彈了回來
並沒有濺起一地的月光
漆黑的地心我一直在挖煤
遠處有時會出幾聲 深綠的鳴叫
幾小時過後我手中的硬鎬
變成了柔軟的柳條
——《地心的蛙鳴》
張克良(左二)和餘秀華(左一)在《魯豫有約》現場。
2015年2月1日,在崔永元主持的《打工春晚》上,來自安徽淮南的張克良登台朗誦了這首《地心的蛙鳴》。3月26日剛剛結束的《魯豫有約》錄製現場,張克良和《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的作者餘秀華同台,《地心的蛙鳴》再次深深打動了現場觀眾。張克良筆名老井,是安徽淮南礦業集團的煤礦工人,也是頗有名氣的煤礦詩人,今年47歲的張克良在煤礦工作近30年,每天在800米深的礦下工作近十個小時,創作了千餘首煤炭題材詩歌。
中考落榜與詩歌結緣
從愛上詩歌,到自己寫詩,似乎是冥冥中的注定。15歲那年,張克良中考落榜,知道結果後的張克良在街上徘徊遊蕩,碰巧來到了郵局,書攤上的一本《詩歌報》引起了張克良的興趣。“上麵都是先鋒派的詩歌,我看了很震撼,自此以後沒事就看看別人的詩,不久以後自己就嚐試寫了。”張克良說,自己1986年寫了第一首詩,名叫《我愛詩歌》,1987年在報刊上發表了第一首詩《黃昏老牛》。自此以後,張克良便一發不可收拾,和詩歌結下了緣。
那時的他,曾因寫詩做過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22歲那年冬天,張克良拿著一本詩歌刊物在寒冷雪野裏邊走邊看,突然之間,靈感像潮水一樣衝開了思想的大門,他立刻趕回家寫詩,卻忘了自己是在去相親的路上。
起初,張克良學的是瓦匠手藝,後來進了煤礦,成了煤礦工人,雖然工作辛苦、危險,但也算企業正式工,這一幹就是近30年。八九十年代,礦下工作安全性很差,不僅汗如雨下,還要冒著生命危險,是什麼支撐著張克良呢?張克良感慨道:“鐵鎬撞擊在煤壁上的聲音是鈍重而又浪漫的。創作詩歌的幾十年,也是我見證煤礦發展變化的幾十年。這些年煤礦的變化太大了,這也是我們國家的變化、企業的變化和礦工的變化,這些需要有人去記錄,礦工的事跡需要有人謳歌。從20歲出頭就下井工作,直至今日,可以說我的人生經驗是礦山,我的生命存在之根也是礦山,我的地域背景又是礦山,煤礦當然是我寫作的第一題材。”
與餘秀華成為好友走進《魯豫有約》
因一首《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湖北鍾祥石牌鎮橫店村網絡詩人餘秀華成了家喻戶曉的名人。其實在餘秀華還未成名時,張克良便和餘秀華成了朋友。
2014年12月17日,詩刊雜誌社與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鳳凰網讀書頻道聯合舉辦了一場詩歌朗誦會,名為“日常生活,驚心動魄——餘秀華、秦興威、小西、紅蓮、老井詩歌朗誦會”。在這場朗誦會上,張克良與農民詩人餘秀華、秦興威、小西、紅蓮等受邀請分別朗誦了自己創作的詩歌,深受關注和好評。這是張克良和餘秀華第一次見麵,之後因為媒體的報道,餘秀華迅速火遍全國。
“當時我和餘秀華到北京比較早,於是我倆一起在北京玩了兩個半天。”談起餘秀華,張克良說,“餘秀華非常直爽,不愛隱瞞,沒有心機,心裏想什麼說什麼,很要強,還有些倔強,有詩人的個性,是個好人,而且她的詩也很有靈性和想象力。”
這次受《魯豫有約》節目邀請,張克良和餘秀華再次見麵。此時,餘秀華已經是個名人,但絲毫沒有架子。“她身旁跟著兩個經紀人,看到我,遠遠就叫了聲‘老井!’,並給了我一個熊抱。”張克良笑著告訴中安在線記者,完了餘秀華還拿自己開玩笑:“老井,你的臉怎麼紅了?”
在《魯豫有約》錄製現場,張克良向魯豫和其他草根詩人暢談了自己的創作、生活故事,特別是在礦井下危險的工作經曆讓魯豫驚訝不已。“我記得是1990年的一天,我在井下工作累了喝水休息,班長以為我在偷懶,叫我趕緊幹活,我起身剛走一步,一大塊矸石落在我腳跟。”張克良對魯豫說,是嚴厲的班長救了他一命,類似死裏逃生的事還有很多。
如今,張克良和餘秀華每隔幾天就保持一次聯係,倆人之間談的話題有詩歌,更多的是生活上的事、身邊的點點滴滴,以及人生感悟。
海子母親為老井朗誦詩歌
29年來,老井在《詩刊》、《星星詩刊》《揚子江詩刊》《詩歌月刊》《草原》《文彙報》《中國文化報》《江淮晨報》等各級文學刊物及報紙上發表過詩歌、小說、散文等多篇作品。詩作入選《中國2010年度詩歌精選》、《中國當代新詩三百家》等。組詩“煤雕”獲得由中國作家協會及中國煤礦文聯聯合頒發的第五屆全國煤炭文學“烏金獎”。
2013年10月19日,淮南市數十名詩人、作家、評論家齊聚海子故裏安慶市懷寧縣,專門為張克良舉行一場別開生麵的詩歌研討會。海子的父親查振全、母親操采菊應邀到會,81歲的操采菊老人動情地為老井朗誦了海子的《給母親》、《村莊》、《日記》等詩歌,鼓勵老井繼續探索新詩創作。
操采菊老人說:“老井是個憨厚人,一看上去就挺樸實的。他在礦井下扒了20多年的煤,還能堅持寫詩,不容易,你們一定要理解他!”說到這兒,老人的語氣放慢了,她說:“我家的海子,當時寫詩,就是認為沒有人理解他,才感到痛苦,如果當時也有這麼多人去理解他,也許他就不會去了!”
希望能有時間創作礦工題材散文小說
“剛當礦工那會兒,當我一個人在800米地心深處小坐時,有時會關上頭頂的那盞礦燈,此時我會感到周圍的黑暗像無形的坦克那樣碾軋過來,真讓人欲哭無淚!從那時開始我就給自己製定了一生的目標,竭盡全力地去創造出一些比我這個肉身更明亮、更高貴的東西來!”張克良說。雖然在地下工作多年,但每天一下井,心底還是充滿了恐懼感和危機感,寫作對他來說是一種宣泄,一種寄托,一個美麗的夢。
幾十年來,張克良寫了2000多首詩。其中1000多首和煤有關。雖然已經頗有名氣,但詩人似乎少有富貴相伴。如今,張克良每天都要下井工作,15歲的女兒正在上高中,妻子沒工作。自己每月微薄的工資就是家裏主要的收入來源。張克良告訴中安在線記者,自己已經構思了一些礦工題材的散文和小說,但工作忙碌一直沒有時間專心寫作,今後希望能夠繼續自己的創作夢想,讓更多的人了解礦工這個群體。“兩百年前世界上沒有大型煤礦,兩百年以後也許也沒有,這時段特定的曆史時期,我必須要寫出能夠對得起它的作品。”老井說。(記者徐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