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陽:老屋情懷
一座院落,幾間瓦房,幾棵參天大樹,一片空曠的老屋,靜臥在山溝畔一個凹地裏,歲月悠悠,承載了我太多的記憶。
我家老屋座落在乾陵腳下20公裏開外的高塬上。一條川溝將平原與塬上分裂開來,老屋就在這條川溝的溝畔上。祖祖輩輩就生活在這裏。老屋在村子中間靠西頭,左右兩三間瓦房相對而立,再往裏便是二門,二門前是照壁。二門裏兩間瓦房一間作臥室,一間作灶房,緊挨著灶房的是一座上房。上房高大別致,裏麵分割成會客廳、柴火房、臥房,臥房頂是木樓板搭成的頂樓盛放糧食。上房的瓦全是雕刻著各種龍獸花紋,屋頂的大瓦似一條龍伸向了遠方。上房在老家過去是富裕的象征,誰家蓋有上房標誌著家境還是不錯的。老屋的院庭中還生長著杏樹、梨樹、蘋果樹,每到春暖花開的季節,紅的、粉的、白的,爭妍。院子還有一些高大的椿樹、槐樹、鬱鬱蔥蔥,秋熟之際,還掛滿了玉米棒,金燦燦的。老屋充滿了生機,我們兄弟姐妹八個就在這個院子快樂地成長。
後來,孩子們長大了,父母也老了。母親生我的時候,已經多病,身體每況愈下。我就像一個舍娃一樣,吃東家的奶,喝西家的飯。姐姐們一個一個長大了,嫁出去了。成家的哥哥結一個分一個。老屋也漸漸地顯得寬敞了許多。最後,父母的年齡也慢慢大了,身體也大不如從前。叫來自家長輩,整個老屋也被我們兄弟四個分開了,連院子中的樹木也分給了每一個人。上房當然是留給了在老屋的老三,分家時說好不能拆這個上房,待老人百年之後,要躺在上房的會客廳裏。可憐的父母沒能等到那一天,一場罕見的連陰雨下塌了上房。後來,三哥在上房的根基上建起了流行的一間半上房,用的木料有些是原來房子上拆下來的,房屋頂的部分還是用的原來的老瓦,看著屋頂的雕刻著花紋的老瓦,依稀還搜尋著記憶中的老屋痕跡。
老屋的東鄰家過去是一個留著後背長發而腦門前卻剃的很光的老頭,老兩口一生隻生了一個兒子,叫“會要”,過繼了兄弟的兩個女兒。老頭一輩子爭強好勝,也擁有一大院子。隻可惜兒子不爭氣,無所事事,娶了媳婦跑了之後,一直未婚。獨身一人的兒子,在父母去世多年之後,因一場車禍喪生。而今,整個院落孤零零地。西鄰家老兩口,老頭人叫“棒槌五”,是一個赤腳醫生,家境富裕,兩個兒子也很爭氣,一個在縣醫院是主治醫生,一個在成都當起了CEO。西鄰家蓋的是富麗堂皇,院子種滿了花草樹木,有竹林、假山、椰子,甚似南方的院落。老倆口過著幸福的日子。隻是沒有了兒女的院落,還是顯得空曠了許多。
村子中像這樣的老屋院落有許多,很多都拆掉重建,但一個一個院落還都在,隱約能感到老屋的印象。我們留不住老屋,我們能留住的是老屋載體所呈現的傳承精神。父母不能留給子女什麼,卻一定要把一個修正得直溜的子女留給世人。不管貧窮,還是富有,不管子女多寡,都要傳遞著一種正能量。
我們在老屋成長,我們在老屋生活,記憶裏滿是快樂的時光。如今,我們兄弟姐妹八個都有了各自的幸福生活。老屋留給我們的是傳承,我們傳承了父母勤勞、善良的本性,過上了平靜如水的生活。
老屋留給我們的是什麼?我想,當然是團結一心,熱愛生活,努力向上的精神。不管老屋在否,它會裝在每一個在這裏生活過的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