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心宇:女兒的扣子

傍晚，起風了。

風大的想把所有的一切摧毀。街上的美女都無法再搖曳生姿，高跟鞋叩打街麵的聲音也瞬間變得細碎而淩亂。

著急回家的人們，都在倉促的與風競走，想趕在天黑之前贏了這場比賽，把風關在門外。

下了公交車，我也加入了競走比賽的隊伍。

行走在我前麵的是一輛自行車，後座上坐著個大約四、五歲的女孩。

我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為她坐的姿勢看上去有些古怪——她的雙手幅度過大的伸到顯然是媽媽的騎車人的身前，臉漲得紅紅的，像隻小章魚似的攀在媽媽的背上。

我快走幾步，超過前麵的母女，才看明白小姑娘的苦心。那位騎車的媽媽的衣服上掉了一顆扣子。這在平常算不了什麼，但在這起風的傍晚，風吹開她的衣襟，把本就單薄的她幾乎吹成了一片瑟瑟發抖的樹葉。

盡管媽媽不停地拍著女兒的手說“自己坐好，媽媽不冷。”可那小小的、懂事的小姑娘卻依舊用力地幫媽媽攏緊衣服，以手為扣，替媽媽分擔風中的冷。

她的臉上全是努力和堅毅。她一本正經地分明把這個小動作當成是一件義不容辭的大事。當有路人有意無意地打量她的媽媽時，小姑娘一律以怒視還以顏色。她眼裏憤怒和戒備是稚嫩的，沒有一絲的銳利，卻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惜，包括對她毫不知情的媽媽。

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果然如此!這麼小小的一個女兒，已會心疼媽媽的冷，也知道維護媽媽的自尊。有這麼一雙小手環扣在腰間，做媽媽的怎會感受不到溫暖?

有多少雙這樣的小手，讓怯懦易折的女子自煉成不屈不撓的偉大母親?有多少顆這樣的扣子，正妥帖地在媽媽的胸口扣緊，陪媽媽穿梭在大路小路上，和媽媽一起抵禦生命裏的虛無和實實在在的冷?

一雙小手，一顆扣子，並不是能被我們當作是生活下去的絕對理由，但一天天的日子和一個個生命的繼續，卻能夠因為它們的存在而寬慰，而倍添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