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慶才:夏
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地上印滿大大小小的粼粼光燦。
空中沒有一片雲,沒有一點風,所有的樹木、地裏的莊稼,都無精打采地、懶洋洋地站在那裏,隻有馬齒筧在嬌陽下昂首挺胸。
地上像燒透了的磚窯,狗躲在陰涼處趴在地上,肚子一起一落,伸出鮮紅的舌頭哈噠哈噠地喘氣;牛羊們在欄圈裏也懶得動彈,鼻孔張得特別大,上下齒不停地嚼著白沫,眯縫著眼不時地用尾巴抽打落在身上的蒼蠅;蜻蜓隻敢貼著樹蔭處飛,好像怕陽光燃著自己的翅膀;鳥兒們藏在涼快的地方,溻濕了的羽毛,一綹一綹的,張著嘴,伸著舌,嗉子像個氣球,一收一漲,時而飛下來紮到水中,撲打撲打水,感到水中的熱,又飛回到原處;河裏的魚不敢露出水麵,時不時地在水下吐個泡,長出短氣。
樹的枝頭,傳來陣陣“知了知了”的叫聲,那聲音清脆而又動聽,還有時不時地傳來吱吱的叫聲,那是光著屁股的孩子們舉著杆子,有的用牛尾絲、有的用粘粘膠捉知了。老人們拿著破了邊的扇子一邊扇著,一邊說著,一邊聽著知了動聽的歌聲,一邊看孩子們的玩耍;農民們也經不住正午的照射,扛著農具來到樹蔭下,脫下褂子擦擦臉上的汗,摘下頭上的草帽呼扇著風……一陣熱風過後,又是一陣涼風,風越刮越大,像汽車、機器、飛機的聲音,時有時無,時高時低,又像歌唱家的喉嚨,有時清楚,有時沙啞;片片的雲像趕集、開會似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厚,越來越黑,很快捂住了太陽的眼睛,不知是誰,趁天不注意時,在黑色的天空中劃了道道白線,緊接著就聽到轟鳴的雷聲——天破了、雨瀉了……
風雨過後,月亮如盤,掛在空中,地裏的莊稼偷偷地長出了節節的白、淡淡的黃、濃濃的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