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飛:複製幸福
長大了,回老家的日子便也越來越少了。這一次回家才發現,小時候的故鄉早已沒有了記憶裏的模樣。站在荒草叢生的崖(家鄉方言裏讀nai)頭上,時代變遷的痕跡盡收眼底。
茫然看著那被多少年前的炊煙熏黑的崖壁,還有那門窗被卸去留下的一個個黑洞,院子裏齊腰高的荒草。黃土高原上的窯洞如今早已破敗不堪,沒有了當初的風采。
小時候和玩伴們頭係紅領巾,手執楊柳條沿著溝渠探險的情景不禁浮現在了腦海裏,還記得那時我們越走越深,夏天的陽光很明媚,各種不知名的鳥兒不時掠過耳邊,就在我們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經過一條隻容的下一個人側身經過的絕壁夾道後,眼前豁然一亮,那情景我此生都難以忘懷,時至今日每每想起,我的嘴角都會露出當年那稚嫩的笑容。
一片開闊的草地中央躺著一個兩米見方的天然水塘,聽爺爺說住在山溝裏的人都是早起來她這裏挑水吃。幾隻山羊正圍著水塘邊低頭飲水,剩下的像繁星一樣星星點點的散落在草地上,水塘邊兩棵柳樹也好似在低頭飲水似的,柳條正在微風裏翩翩起舞。看到這詩一般的風景,夥伴們瘋了一般呐喊著朝池塘飛奔過去,那是一個幸福的夏日午後。
此刻,身後便是老家人剛搬出窯洞時蓋的磚基土胚,頂上撒著小灰瓦的單沿灰瓦房,房頂上同樣也長滿了野草。再遠點就是後來人們蓋的純磚工字房,那頂上一般撒著的都是紅色機瓦,如今早已沒有了當初的鮮紅,園牆裏的小園裏恐怕也早已是荒草叢生了吧,因為屋頂上也早已長滿了野草。
往後再遠點就是馬路兩邊的新農村建設蓋起來的一棟又一棟一模一樣的二層小樓,如今好些村子的人都搬進了這複製粘貼造起來的小閣樓裏。然而住進去的大多數都是父輩祖孫兩代人。而像我這樣的年輕人要麼是在縣城買了房子,要麼是在他鄉的城市裏拚搏,目標當然也不外乎能在那裏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這樣的家也都是複製粘貼出來的高樓,裏麵住的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陌生人,每天忙忙碌碌的上班又下班,即使是鄰居也不見得就會知道對方姓甚名誰,就這樣默然的生活在一個複製粘貼的環境裏。
我們就是這樣追逐著簡單複製的幸福,卻一點點背棄了當年的夢想。或許小人物的幸福,本來就是隨波逐流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