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捷:難難跳的鍋邊舞

難難跳的鍋邊舞

隨筆

“民以食為天，吃飯第一”，談起吃飯，便想起做飯，便想起我做飯的辛酸。

當知青那陣，十來平米的房間裏放著我的農具、用具，還有一口手拉式風箱灶，我的一日三餐就全靠那玩藝兒擺弄。風箱灶，以風為動力，煤做燃料，拉時火旺，停則火微。我時常是忙了鍋裏，卻忘了灶頭，做一頓飯途中要起幾次火，結果是濃煙滿屋，黑塵飛揚，自己變成了“大花貓”，眼睛又紅又脹，不悲傷淚水也會往外流……

返城工作、結婚、生子後，做飯這苦差事又多數輪到了我身：妻是營業員，上大班。上小班的我，得肩負起“全家重任”。上菜市既要顧及兜裏票兒少，又想買回妻子、兒子喜歡的菜……好不容易買回家，粗氣未定，又忙著折、洗、切、剁，有幾次差點沒把指頭賠進去，隨著又是鍋、勺、碗、盆……忙得不亦樂乎。

記得，很久前一次我將油倒進鍋裏，正要做魚。幼小的兒子在床上大叫：要拉屎!我聞聲而去，身後“轟”的一聲，火光衝天，火苗直竄，慌亂之中，我拿起臉盆，扣在鍋上。大約一分鍾後，我撬開臉盆，“呼”一聲，火苗向我直麵而來，臉盆在鍋裏翻了個麵，火勢異常凶猛，像似要把我烤熟。煙霧籠罩廚房，嗆得我喘不過氣來，臉盆在火團中變形，塘瓷大塊大塊蹦脫盆體。我不知所措，手忙腳亂，拿起叉衣杆，將臉盆撬來重新扣在鍋上，順手抓起洗衣機裏待洗的床單、衣物在水缸裏侵濕，緊捂在鍋上，油火終於熄滅了。

這時，我才想起兒子。臥室裏除了油煙味，還多出了屎臭味，剛換的床單上麵直挺挺立著個金黃色的“小塔兒”。兒子高翹著屁股，五體投地，正在神情專注地欣賞著自己的“藝術品”，這場麵，這情景，令我哭笑不得……

我千辛萬苦做出的飯菜，常常兒子噘起嘴說：菜不好吃;妻子也拉長臉談：這種菜吃夠了……於是，我趁著年休假，把委屈變賭氣：先是紅燒雞鴨、麻辣兔;然後是火鍋、鱔魚、豆瓣魚、天天輪番上桌。吃飯時，兒子食欲大振，狼呑虎咽;妻子臉由長變圓，綻開笑顏，不到一周功夫，兒子口舌生瘡，妻子牙痛出血;我頻頻飲水，虛火上炎，再看看兜裏的票兒：全月工資已花去三分之二……

飯難做，做飯難，買菜做飯實在煩，人間“大事”不好抓，廚房迪斯科更難跳。工薪階層請不起保姆，又沒老人幫忙，隻好麵對現實：把做飯難，看成做飯閑。工作之餘逛逛市場，也滿有意思，討價還價其中倒有樂趣，因收入而製宜，合理安排、葷素配搭，一則能飽享口福，同時又能增進家人愛心。若長期保持這種心情去做飯，勝過煉氣功、打太極拳，同樣是修心養性，樂在其中，妙不可言。

油鹽柴米是居家小屋，平常百姓家不可缺少的生活樂章，就看我們與何種方式,何種心態去演奏它?

油鹽柴米醬醋茶，時光飛渡仍隨它。

求得溫飽安閑日，神仙見了也要誇。

作者：張承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