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虹:關於夏天

忘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夏天，便不再是一早醒來黏糊糊的臉上的竹席印子，不再是走在午後的路上到處可見光著膀子奔跑的孩子，不再是仰著頭望著腦袋上方呼呼轉著的吊扇發呆，不再是明明不想睡卻被規定了午睡的學校的中午；夏天，也不再是放學後路邊小店買根雪糕，和同學一路追趕得大汗淋漓的下午；夏天，更不再是歡樂的暑假，吹著晚風和外婆一起放把躺椅在院子裏的葡萄藤下，搖著蒲扇聽著家長裏短的晚上。

長大後，工作了，再說到夏天，似乎隻剩下對那些扶搖直上溫度的恐懼，和那長期桑拿天的煎熬。毒辣辣的溫度炙烤出汗水，可似乎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炙熱，我們才會覺得夏天依然是那個酣暢淋漓得讓人喜愛的季節。

晚飯後，很多家長帶著蹣跚學步的寶寶在小區裏乘涼，他們用“呀呀呀”的“外星語”在和小夥伴們訴說著對夏天的懵懂認識，有關熱辣辣的陽光，有關悶呼呼的空氣，有關被汗浸濕了的頭發，有關清清涼的噴泉，當然還有關嗡嗡叫的討厭的蚊子。回到家愛玩水的孩子被媽媽拉著洗去一身臭汗，撲上滿身白白的爽身粉，一覺醒來又是無憂無慮新的一天。

馬路上，你也會在與他人擦肩而過時聞到陌生的汗水味，那衣服後背滲出的汗水是烈日下的勞作、為家庭奔波的辛苦、運動後的釋放，以及與這個炙熱天或開心或不開心的相見。或許，人類花了那麼多時間發明了電，然後發明了空調、冰箱，把夏日的空氣慢慢冷凍到幾個月前，把汗水收到我們的體內，然後衣冠楚楚坐在電腦前，卻不由自主也讓人倍加懷念那帶著汗味的夏天。就像西瓜一樣，汗水，是夏天的標記，是我們對於這個季節沒心沒肺的狂歡。

即便，夏日的每一天，房間裏的溫度高到讓人煩躁，冰箱裏的冰棍兒一拿出就化掉，爬了四層樓梯就大汗淋漓，偶爾忘了澆水的花兒便會被烈日曬到發蔫，晚上還沒到點就早已熱得昏昏欲睡，好吃的東西琳琅滿目胃口卻被悶熱打敗。可是，我依然熱愛，夏日裏的每一個小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