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心宇:媽媽的味道
能夠在人的記憶裏停留最久的,便是味道。你可能會忘了某個曾在你生命裏出現過的人,可能會忘了某件在你人生裏發生過的事。但是你曾經嚐過的某種味道,你永遠也不會忘,或者說你的味蕾永遠也不會忘;隻要再次碰觸,再久遠的記憶都會被味蕾喚起,這就是味道的神奇。而諸多味道中,恐怕所有人最惦念的就是媽媽的味道。
三歲的女兒被我稱為“小狗鼻子”,她的嗅覺和味覺非常靈敏。她聞一聞、嚐一點湯就能準確無誤的分辨出哪道菜是媽媽做的,哪道菜是姥姥做的。問她為什麼,她說她能嚐出來媽媽的味道。再問她什麼是媽媽的味道,她就會笑著告訴你:“就是西紅柿炒雞蛋放大蝦啊!”其實那就是公司裏高妹妹對我說過的“A+B”的簡單做法,但是因為是媽媽做的,在她小小的世界裏,便從此成了世間的美味了。
我是無肉不歡、無辣不歡的人,走到哪裏吃飯都會點有肉的菜、有辣椒的菜。但是我幾乎從不點排骨,不是我不愛吃排骨,實在是因為媽媽做的排骨在我的舌尖上永遠占據著排行榜的首位,如此之重要的味道,我怎麼忍心讓它被其他充斥著各種香料的味道破壞?媽媽做排骨的方法很獨特,不會放油,調料也隻有鹽、幹辣椒、薑,加入醬油慢慢燉,這樣做熟以後的排骨口感不會很油膩,味道很單純,多吃幾塊也不會長胖。這樣的排骨,我吃了三十多年,味道一如當初。我也曾試著用同樣的方法去做,卻怎麼也做不出媽媽的味道。也許,食材、調料、烹飪方法都不是最重要的,唯有媽媽的愛才是這美味至關重要的法寶。
愛人少小離家,父母遠在千裏之外,他是做事精細之人,自然也是深知“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道理。每次外出吃飯,他是一定不會在路邊攤湊合的,幹淨明亮的館子是他的首選。無論到怎樣的館子吃飯,他都會點一道家常豆腐。我看著那一塊塊豆腐、一根根青菜實在是沒有興趣,愛人卻吃得津津有味,並且總是一掃而光。作為一個資深肉食動物,我也總是沒有辦法理解他對於豆腐的喜愛。我跟他回到家鄉,婆婆每頓飯也都會做一道青菜煎豆腐給他吃。那道青菜煎豆腐隻是食材跟家常豆腐相同,味道完全不同,或者說過於清淡。後來,他告訴我,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總是地裏有什麼菜就吃什麼菜,一塊豆腐用油一煎再配上青菜已經是上好的菜品了。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對於他來說,媽媽的味道就是煎過的豆腐配青菜,不管怎麼做,不管什麼味道。想家的時候,那兩樣淡淡的食物多多少少能夠讓濃濃的鄉愁少一點,再少一點......
牧姐嘴裏的醃菜洋芋煮糕,俏媽嘴裏的蕎麥麵,麗麗嘴裏的山楂條,哥哥嘴裏的鹹菜都是些與無關價值、無關檔次、無關品相的食物,卻讓他們無論走到哪裏都念念不忘。不能忘的,除了味道,恐怕更多的是故鄉,還有親人。
有一個地方,叫家;有一個人,叫媽;有一種思緒,叫想念;有一種牽掛,叫媽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