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磊 常沛:水窖

水窖是村莊那並不豐碩，甚至有些幹癟的暗藏在地底下見不得陽光的乳房，老天爺恩賜的雨水是儲存在這乳房中的奶汁。沒有怡人的甘甜，沒有見底的清澈，沒有潺潺流動的歌謠，沒有委婉動人的月影，水窖就那樣一直沉默著，長時間的幹癟和短暫的豐碩交替，卑微的哺育著村莊一代又一代的子孫。終於有一天當這乳房再也無法豐碩的時候，水窖便幹涸了、坍塌了，殘破醜陋的屍骨被黃土重新掩埋，村莊的土地上再也沒有了她曾經存在過的痕跡。也許多年後會有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尋覓到村莊的一角，指著和整個黃土沒有任何區分的腳下，告訴自己的子孫曾經有一個乳房就那樣在喂養了很多像自己一樣的老人之後，無聲的幹癟了，和一直存身的黃土融為一體。子孫們笑了，他們還不懂得植根於土地的卑微也是一種高尚，還不懂得再豐碩的乳房終究是會幹癟的。也從來沒有一句刻在石頭上的詩句來為水窖歌功頌德，也許是沒有那個必要，也許是詩人們無法從這樣一個簡單陰暗醜陋的意象中杜撰出攝人心魄的詩意來。水窖就那樣沉默著，出生了、豐碩了、幹癟了、死去了。村莊的曆史是沒有文字可以追述的，所以我無法知道水窖的生命究竟該寫在村莊曆史的哪一個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