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厚純:（小說）光頭

(小說)光頭

掘進工區的老王，是個十分愛要麵子的人，自尊心非常強，尤其是對自己的儀表儀容特別看重，每次出門，總要對著鏡子呲牙咧嘴地看半天，生怕哪點有瑕疵，讓人笑話。越是這樣，他帶來的笑話就越多，自尊心也遭受了嚴重的傷害。

老王原來有一頭很好看的爆炸發型，每周至少要到理發店吹風、定型二到三次，他不怕花錢，要的就是美，在人前人後，他的自尊心一度上升到了極點。不知是啥原因，過了三十歲之後，烏黑的頭發從頭當頂逐漸開始向四周快速的消退，這讓老王著急的不得了。到醫院檢查，醫生給開了一包又一包的中藥、西藥，但是越吃頭發掉的越歡，簡直到了刹不住閘的地步。他開始不相信醫院了，自己打聽民間藥方，有人說用生薑擦頭，可以重生頭發，他買了一大堆生薑，天天沒事的時候，把生薑切成片，一遍又一遍地擦，搞的連他的妻子都不願靠近他，說刺鼻的味道，讓人承受不住。但是擦的時間長了，光亮的頭當頂開始打折了，似乎有點皮膚萎縮的現象，妻子警告他，如果再擦下去，不但一根毛長不出來，有可能皮膚會潰爛，後果更嚴重。這麼一說，老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相反，兩耳上邊的頭發卻不受影響，長的挺歡，已經遮住耳朵了，老王準備到理發店去理理發，沿街瞅著，隻見一間理發店光鮮明亮，小姐花枝招展，笑容燦爛，他抬腳邁了進去，理發的小姐非常熱情，忙喊“大爺”，老王急了：“我有這麼老嗎?”“嗷!對對，是大叔、不對，不對，是大哥”。老王連忙用手打住：“哎，我說小姐，怎麼一下子給我降了三輩?”理發小姐上前用手搭在老王的肩上，嗲嗲地說：“我說這位帥哥，不可以叫人家小姐地啦，小姐是雞，知道不啦”。老王好像也覺得稱人家小姐欠妥，故不再言語了。

理發的小姐依舊熱情地招呼：“大帥哥，你看看牆上的發型照片你選擇哪種樣式啊”?

老王一看，那都是靚仔、美女的發型，沒有一種樣式適合他的，就隨口應道：“我這頭發就這點句號，還要啥發型，你給剪短點就中”。

“好來”。理發小姐隨即把老王請到了座位上，問“大帥哥，你是幹洗呢?還是水洗?”

老王經常理發，認為洗頭用水洗哪還有幹洗的，覺得新鮮，就說“那就幹洗吧”。

理發小姐稱讚他“時尚，帥哥有眼光”。

理發小姐隨手拿起一瓶標有外文字母的罐裝瓶，刺啦一下向老王的頭上噴了上去。

老王頓感頭頂涼絲絲的，連忙阻止：“哎、哎、哎，我頭當頂沒有頭發你噴啥”。

理發小姐哧啦一聲笑了：“對不起，我習慣性的思維和習慣性的動作沒有針對現實，忽略了”。然後，理發小姐貓著身子轉圈地給老王的句號發型噴了一圈，之後，開始用手搓，大概幾分鍾時間，頭發幹洗完了，小姐拿起剪刀便剪了起來，很快，剪好了。滿臉的發渣，緊緊地貼滿了老王的臉，理發小姐用刷子刷了一遍後，還有不少，便鼓起腮幫用嘴吹了起來，當理發小姐撅著嘴吹到他麵部的時候，四眼相對，老王不由自主地扭了扭腰部。理發小姐詼諧地調侃道“幺，大帥哥，你以為我跟你接吻啊，我可是黃花大閨女，你消費不起的啦”。

老王幹咳嗽一聲，不再說話。

理發小姐連說：“大帥哥緊張了，我給你按摩按摩，放鬆一下”。隨即兩手在老王的頭上、肩上瞎掐胡按起來，分把兩分鍾時間，說：“好”。

老王站起身問：“多少錢”?

理發小姐客氣地說：“算了，還給什麼錢，見外了”。

老王心想，這理發小姐還真講究，說：“你勞動了，就得有報酬”。

理發小姐接著說：“大帥哥真體諒我，好，那我就不多收，給100元吧”。

老王一聽，霎時愣住了，“你、你、你這是訛人啊”。

理發小姐頓時撤回了笑臉：“我這還給你打折了呢，我這可是明碼標價的店，有工商局準許的價格，你看這。”理發小姐指指貼在進門右側，一般人不容易看到的一張表上說：“看看，幹洗15元，我給你打折10元，理發25元，我給你打折20元，局部按摩100元，我給你打折70元，收你100元不合適嗎”?

老王心中暗暗地罵道“婊子養的，真她媽的狠啊”。

理發小姐此時站在一旁，挺著胸部，晃動著右腿，嘴角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看著老王顫抖地掏出100元交到了她的手上。“歡迎下次再來啊”!

老王一聲不吭氣呼呼地衝出了店門。

回到家，老王心裏雖說不自在，但還是不敢讓妻子知道，妻子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上前就問：“肯定是找哪個小妖精剪的頭”?“多少錢啊”?

老王有意減掉大頭跟妻子說：“15元”。

“啊?我的娘來，就你這幾根毛，還值15塊那，門口理發店5塊都剪的很好看，你燒的啥啊”。

老王心裏那個憋屈啊，不想和妻子辯論，便走到鏡子前左顧右觀瞅了起來。

妻子不依不饒，跟著過來說“下次，你別上理發店了，我給你剪”。

老王反擊道“瞧你能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老王的頭發是越來越少了，這讓老王很苦惱，班上的工友給他出主意，說“王師傅，你幹脆買個假發帶帶，保險讓你風光”。這麼一提，老王一下子來了精神，“對啊，我咋沒想到啊”。

老王說辦就辦，來到了市裏一家假發店，一看價格，最便宜的也得1200元，他一咬牙，一跺腳，買了一副，裝進包裏，回家偷偷地試了試，一看還行，便帶上頭。妻子下班回家一看，“嗬，還真年輕了不少”。

得到了妻子的肯定，老王的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星期日，有一炮喜酒，老王帶著假發坐上朋友的車去喝喜酒，由於經不住勸，多喝了兩杯，回來坐在車上，睡著了，車子顛顛簸簸，老王靠在座椅上也睡的不踏實，頭扭過來扭過去，沒想到頭上的假發給扭錯了位，本來三七開的發型，將三七開的豁口扭到了左耳的上方，自己還不知道。人家司機看到了離他家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說“老王，你在這下車吧”。老王起身下了車，徑直往家走去。正在走著，迎麵過來的人誰見到他都咧著嘴笑，一個、兩個，老王也沒覺得奇怪，但是一路迎麵過來的人都看著他笑，他感到茫然了。

回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鏡子前看看自己的儀表儀容，這一看不要緊，假發的三七開跑到了耳朵上邊，這下醜是出大了，難怪人家都笑話我，氣的把假發摘了下來狠狠地摔在了垃圾桶裏。

不幾日，老王把頭上剩餘的幾根頭發全部剪了幹靜，成了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