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郭:西瓜夫妻

兩口子40多歲的年紀，男的偏瘦，女的偏胖，男的稍高，女的稍矮，臉龐一律發黑，這也難怪，整天地在日頭底下賣西瓜，再白的人也得曬黑。

我跟他們很熟，當然是自己一廂情願這麼認為的。最近這3年，每年夏天我都買他們的西瓜，有時候一個星期光顧一回，有時候天熱一兩天就得去買一兩個回來。偶爾不願意跑腿就在小區門口隨便買一個回去，沒法吃，一點西瓜味兒都沒有，隻好下次哪怕繞點遠還去兩口子那兒買瓜。這兩口子是專賣西瓜的，從初夏到晚秋，春天和冬天不來。

男的是挑瓜的好手，你說要沙瓤的他給你挑沙瓤的，你說要脆甜的他給你挑脆甜的。這個一點也不誇張。有一回我去買瓜，反正閑著沒事，就站在他們的瓜攤前看，看他給別人挑瓜。不是老顧客，買瓜的大都不信有那麼準，男的操起西瓜刀三刀子下去，一個小三角取出來讓買家看，果然是想要的，嚐一口，甜死人。

女的管過秤，收錢、找零，五塊零一毛的她收五塊，十塊零三毛的她收十塊，不用你說主動就把零頭抹了。不過畢竟是當家的，有時候買瓜人砍價，再便宜點兒吧，人家別的地方都賣6毛錢一斤，你還賣8毛?女的口氣很堅決，不中，不中，咱的瓜進價都7毛一斤了，瓜比他們的好。凡是在這兒買過瓜的都知道她的後半句不是假話，的確是瓜好，心裏有數，所以寧可多花一毛錢也要買回去像樣一點的西瓜。

男的有叫人不喜歡的地方。比如買瓜的時候，他總是略帶強迫地挑兩個給你放秤上，嘴裏說著，要倆吧，天這麼熱一個不禁吃，半推半就，你買倆瓜回去了。還有的時候，買瓜人正在付錢，男的操起西瓜刀三刀子下去，一個小三角取出來讓買家看，買家連忙喊“別!別……”已經來不及了，那就看看吧，買的瓜果然是又紅又沙，嚐嚐吧，果然是甜的。這時候，男的臉上洋溢著笑，我覺得裏麵多少有炫耀的成分。

前天天熱得厲害，一動一身汗，中午下班我去買西瓜，發現他們兩口子瓜攤常駐的路口冷冷清清，不知何故沒有出攤。昨天中午我又去，看到了熟悉的他們。不用說，老規矩，挑倆放秤上，付錢的時候，我問，昨天你們怎麼沒出攤?特意拐到這兒來買瓜找不著人。男的女的臉上稍帶歉意，異口同聲地回答我，昨天沒好瓜，所以沒來。哦，原來進貨販瓜他們還有一個沒好瓜幹脆不做生意的原則。

怪不得，來光顧他們瓜攤的回頭客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