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浩:父親把我“晃”進了學車大軍
那年高考結束,父親一句“乘暑假把車學了”,把18歲的我“晃”進了學車大軍。那時候,在高三畢業學生學車可算稀少。感謝父親,眼光放得比當時許多家長都遠。若再晚幾年“入市”,上漲千元的價格行情還是其次,整場電子考就曾讓多少人亂了陣腳。而彼時,一個斜坡停車已算是“終極考驗”。
隻是,父親當時卻替我報了個最便宜的卡車班。省下的千元,就是卡車與轎車的區別。當然,直到與四噸教練卡車會了第一麵,我才恍悟這區別可不是一點點。光是每次挪進車子,都要像登山般拉住窗把,踩住踏板,屏氣抬腿蹬進駕駛室。酷暑裏,回回熱汗涔涔。此時,再看著旁側一輛輛吹著冷風的桑塔納小車,心頭難免委屈。
幸而,一花一世界。四噸解放車也有自己的精彩。每次蹬進車頭,迎麵便是豁然開朗的世界,視野立馬從海平麵 “攀升”到海拔500米,看什麼都是高俯而透亮的。日子長了,又漸漸摸透了四噸解放的脾性:例如2檔進3檔時會有點小卡,需往右側巧借一把力。能夠駕馭這種“小脾性”,會拉近你與“駕騎”的距離,仿佛熟識了一位知己的日常秉性,患難之中,漸生依偎之心。當然,此類“小脾性”也不容小覷,小路考時一位師兄就是因為緊張過度,2檔竟怎麼也拍不進3檔,不幸考試被“砍”。
回想當初,最刻骨銘心的還是學車條件的艱苦。四噸解放躍進一班9人,師傅輪流指導駕駛。輪不到握方向盤的,就攀爬到後車廂擠坐在一個鐵棚底下等待下一個輪回,任憑風吹日曬雨淋。18多歲女孩的嬌嬌之氣,漸漸消殆全無。而真正學習駕駛,倒是件水到渠成的容易事。當時受過的最大訓導,就是初期上路與車交會時,情不自禁要往人行道上偏,師傅在旁把方向盤往左一推再推,笑我還是“行人思維”。
大小路考是車技、心理的終極考驗。當年小路考兩位考官坐陣,剛探身上車,一股“黑臉包拯”氣勢便迎麵撲來。此時,便能徹心體會“不苟言笑”一詞的現實詮釋。“姓名?”“起步。”考官的指令極為精短,強大的氣場始終彌漫整個駕駛室。一圈流暢駛完,仍是“鴨梨巨大”,重新攀爬回後車廂坐進鐵棚後,師哥師姐紛紛圍住道賀,但心裏仍在七上八下。事後,從師傅處得知考官還誇了我一句。可見,考官們私底下也是春風和煦的。不幸的是,當天有兩位師兄考試被“砍”,除了一位進不了檔位,還有一位在斜坡停車時倒溜了下來。據說,按當時9人一班算,考試被“砍”2人,比例屬於常規。
突然明白,父親當時替我報上這個便宜學車班的苦心。短短兩個多月,那種熱和累、落差與緊張、遺憾與考驗,真正強大了一個女孩的身心。所以,感謝父親。10餘年前,用一次苦累的學車經曆,讓一個年輕人有了磨練筋骨與心境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