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克民:小 黑

小黑是住在我樓下的鄰居，雖居住多年，但沒有深交，隻是他最近結婚了，才引起我的關注。

小黑的父親老李頭今年已近70歲，去年春天查出了肺結核病，因沒有錢看病，便在家養著。老李頭共有5個子女，幾個女兒均已成家立業，尚有一個兒子未婚，兒子行二，名叫李小黑，原在礦上上班，上班沒有多長時間，便不想幹了，嫌采煤活累，家裏就這一個獨苗，爹娘拿他沒有辦法，任由他去，最後被礦上開除了，落個自由身。好在礦上從人道主義出發，給了他兩萬多元一次性經濟補償金。他拿了這筆錢，開始學做生意，生意也不是那麼好做，做什麼賠什麼，最後把錢花光了，走投無路之際，替別人看場子，掙個生活費，勉強糊口。

小黑也是大齡青年了，30多歲了，長相也行，隻是個子稍矮小，身高不足一米六，有點虛榮心，常常買些假名牌衣服裝點門麵。在礦上像他這麼大的人早已結婚成家，孩子也都上學了，而他還是獨身一人，為這事他父母常常覺得在別人麵前抬不起頭來。其實小黑在參加工作的時候，就有人跟他提親，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他覺得自己還年輕，肯定能找著合適的，結果越找越不如，擺弄到最後沒了脾氣。眼看到了30歲，機會終於來了，有一位工人村的姑娘看上了他，願意跟他搞對象，倆人相處了幾年，感覺還不錯，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結果因姑娘提出的一項要求，小黑的父母沒有答應人家，婚事告吹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跟他提親了。

一晃小黑已32歲了，在礦區，男人過了30歲，是不太好找對象的，不是被認為有病，就是被認為那個不行，何況小黑這樣的窮光蛋。看到別人成家立業，小黑夜裏常常睡不著覺。沒辦法，婚姻又不是買青菜，到市場交錢就能拿了回來。於是開始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髒活累活不願意做，動腦子的活又幹不了，找了很長時間也沒有找到，萬般無奈之際，找了一份跟別人裝裱工藝品打工的活，工資很少，但吸引他的是老板是個女的，模樣長得俊俏，這讓小黑動了心。於是便在這家店裏給人家廉價地打起了工。

春去秋來，小黑和裝裱店的女老板漸漸熟悉了，女老板雖隻有30多歲，卻已是3個孩子的母親，但風韻依舊不減當年。機會來了，小黑覺得還是要緊緊抓住上帝安排的約會，在跟女老板打工的日子裏，小黑已完全鑽進了女老板的裙子裏，任憑這位女人擺布。小黑討好女人還是有一套的，敢於在女人身上花錢，他自己不吃飯都行，也得為女人花。久而久之，女老板從心裏喜歡上了小黑。女老板心裏盤算著，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找一個處男，還是很劃算的。沒過多久，他倆便結婚了。結婚那天很熱鬧，煤礦工人東村的職工家屬都跑過來看熱鬧，似乎小黑結婚比一個國家選舉總統還要有看頭。那天新娘的妝化的很好看，在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7歲的男孩，來看熱鬧的人開玩笑地說，這下小黑省事多了，結婚就當爹，一步到位。

小黑結過婚以後，來家的次數越來越少，過節也不回來。老人病了，就沒見他來看過，兒子都不來看，何況兒媳和孩子呢?老人眼巴巴地盼望著他來，他就是不肯回家一趟，他沒有回來，老人也沒有說什麼，理解兒子的苦衷，可憐天下父母心。

有一天，小黑的母親因突發腦梗去世，知道這一消息後，小黑不得不回來把老母接回鄉下安葬，順便把父親也送到了鄉下農村跟他大姐家一塊生活。

這次老李頭從農村老家回來後，人幾乎變了形，已瘦得不成樣子，也不知道能撐到哪一天，老人每天都到門前的廣場去曬太陽，一個人孤獨地座在那兒，他在似乎等著小黑回來，小黑又在哪兒呢?廣場上靜悄悄的，沒有多少人同他說話，怕被傳染。沒有人安慰他，隻有秋風的落葉灑在他的身上。

冬天下雪的一個晚上，小黑突然回家了，說是把父親接到市裏和他一塊生活，走的那天，老李頭看著自己居住多年的屋子，久久不願離開。借助微弱的燈光，我看到老人眼裏湧出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