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美:火車遠去

多日的楊絮紛飛，讓行人苦不堪言。陰雨的午後，楊絮漸少。起了去戶外走走的念頭。

走出小區不遠，跨過一條鐵路線，就是大片的田野。田野裏有莊稼、有樹林，偶爾還會有成群的羊兒在田頭溝畔享用嫩草。清風輕拂，雲卷雲舒。看看田園風景，聽聽鳥兒鳴啾，心情豁然開朗。

一陣悠長的火車汽笛聲，由遠而近，如雷貫耳。循聲望去，一列滿載著乘客的列車呼嘯而來，須臾，列車轟隆隆遠去。走近鐵路，靜聽，還能聽到鐵軌的哢擦聲。

那年的秋末冬初，我與丈夫離家出外打工。當火車開動的那一霎那，我隻想哭。火車開動，思念起程。剛剛離開女兒一個小時不到，我卻覺得離開了好久好久。無奈與不舍，像針一樣刺痛空蕩蕩的心。遠 離 孩子，忙碌的時候還好對付，就怕閑下來。在路上，看到與女兒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她;偶爾聽到稚嫩的童音喊媽媽，總以為是女兒在喊我。尤其是晚睡的時候，女兒甜甜的笑臉，小小的身影，是我無盡的思念。人生自古傷離別，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是多少歲月也撫平不了的。

思女心切，讓我度日如年。兩個月後的相聚，讓我抱著女兒喜極而泣。幾經磋商，公婆答應了女兒留在我們身邊的要求。我滿心歡喜，一步也不舍得離開孩子。送公婆返鄉上火車時，婆婆哭了，看著孩子，淚眼婆娑，對我們千囑咐萬叮嚀。公公眼圈紅紅的，叮囑我啥都不幹，都要看好孩子。火車遠去，帶著濃烈得化不開的親情。

孩子在身邊，日子是忙碌而艱辛的，卻也是充實而快樂的。那個大雪封路的早上，我用自行車馱著孩子，一步一滑，小心翼翼，絲毫不敢大意。時間不長，身上就熱乎乎的。看看孩子凍得紅通通的小臉，我心疼地說都是媽媽不好，讓寶寶跟媽媽受罪。是寶寶不好，讓媽媽受累。女兒一句話，讓我眼淚差一點落下來，既心酸又欣慰。半年後，我們回家探親。假期結束，不得不又一次離家別親。看著還在熟睡的孩子，我恨自己無能，讓幼小的孩子可憐巴巴地遠離父母。火車遠去，帶著我滿腹的愧疚和無奈。

此後，每每見到滿載乘客的火車，風馳電掣般鳴著長笛呼嘯而過，都會引起我的諸多遐想。一閃而過的車窗內，是誰在經受離別的煎熬，又是誰在期待相聚的歡樂?一節一節的車廂裏，每時每刻都在演繹著芸芸眾生的悲歡離合。人生，原就是一場又一場的歡聚與別離啊。

眼望火車遠去的方向，悵然若失，一抹時光流逝而去的憂傷在心頭烏雲似地壓過來。人生，何嚐不是向前行進的列車。踏上這趟列車，就意味著離別和團聚，任誰也擺脫不了。已經經曆的那些時光，像火車一樣哢嚓哢嚓遠去，漸行漸遠，天涯兩茫茫，相望不相見。麵對未來，自當心駐陽光，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