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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遙遠的荒誕(上)

作者:狗万manbet官网 2015-08-23 21:15 來源:狗万manbet官网

○更 夫

蘇東坡1082年被貶居黃州之時,一天與友人共遊山林,忽然雨來,眾皆狼狽不堪。而蘇東坡卻在雨中渾然不覺,若有所思。雨停之後,他信筆寫下這首名為《定風波》的詞: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學者王學泰先生著作甚豐,他把帶有自傳性質的文字收成一集,取這首詞中“一蓑煙雨任平生”句為書名,甚為精當。王學泰,生於1942年,1964年7月畢業於北京師範學院中文係。曆經“大躍進”、“文化大革命”、“反擊右傾翻案風”,多次受衝擊以至鋃鐺入獄,一生風雨坎坷。在《一蓑煙雨任平生》中,作者把這一切徐徐道來,在不動聲色的從容敘事中,道不盡的是布衣書生情懷。特別是書中實錄了上世紀五十到七十年代親身經曆的人和事,展示了那個時代的風雨,也再現了那個時代的荒誕,閱讀中令人不時掩卷長歎。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是一個特殊的年代。1958年10月,作者當時才16歲,在“大躍進”的浪潮中停了課,奔赴農村參加勞動。在城裏,他們高唱著“江南豐收有稻米,江北滿倉是小麥;高梁紅啊棉花白,密麻麻白雲蓋地天山外”,十分興奮地憧憬著“一天等於二十年”的火熱生活。到了農村,生活使他們感到宣傳離實際太遠太遠。作者提出了兩個疑問,便被開除參加支援農村“大躍進”的資格,“回校反省”。其中之一是,在學校就聽說,農村已經使用了超聲波促進了農業的大豐收。黃瓜經超聲波一“超”可以長到三尺長;老玉米經超聲波一“超”,一稈玉米上,可以長出五六個來,每個一尺多長;最令人驚歎不已的是驢子四五天不喂,用超聲波一“超”不僅胖了,而且幹活更有勁了。而現在到了農村,卻什麼也沒有見到。其二是,一塊試驗田深挖一丈二尺,明年準備畝產小麥120萬斤。作者自己測算了一下:如用麻袋裝糧食,大麻袋寬二尺,長三尺,盛滿糧食的麻袋碼在地上,占地約6平方尺。一畝地為6000平方尺,如一麻袋裝200斤小麥,則一畝地要摞上六層麻袋。在討論會上,作者小心翼翼地提出:什麼樣的麥秸稈能撐起這六層麻袋呢?會場馬上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主持會議的老師立即宣布散會。

“回校反省”本不是什麼大的處分,但在那時已是很另類很要命的事了。更重要的是,這給作者的人生打上了永遠的難以刷新的底色。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以後的連續栽跟頭便難以避免。

1964年,時年22歲的王學泰麵臨大學畢業。這時在大學生中開展“清理思想運動”。他當時也清楚,自己很難過關,這並不是因為自己多反動或者多有思想。他自認為自己本來是一個對說假話心理上有負擔的人,認為一個人說假話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都說假話;不說真話,是件極難以忍受的事。恰巧和張聞天之子張虹生同班同室,知道的東西多一些,有時未免談及時事,講了一些同情彭德懷、張聞天的話,此時更是難以說清。當時,大家都拚命包裝自己,爭取過關畢業。沒過關的同學愁眉不展,痛哭流涕;過了關的人興奮不已,又拉又唱,還到飯店請客聚會以示慶祝。當時有一個樣板,有一位女同學,在全係大會上做清理思想的示範報告,一口氣講了4個小時,檢討自己所受的資產階級思想影響。她說她愛唱《外國名歌二百首》,經常是從第一首唱到最末一首(第一首是《國際歌》,這則忽略不記),可見受西方腐朽文化影響之深。她邊講邊哭,很是感人。作者這時也不能免俗,也照著那位女同學的樣子,照方抓藥。她講受資產階級思想影響,自己就講受封建思想影響。從莊子講到陶淵明,李白,也講了整整4個小時。可是講完了之後,政治輔導員對他的檢查置若罔聞,不屑一顧。終於,在畢業前的一個雷電交加、風雨大作的下午,他在中文係全係大會上被宣布“反動學生”,發往農場進行勞動改造。

1965年1月,王學泰被送往北京南口農場改造。到農場那天,天寒地凍。剛到農場,有兩位上一屆的反動學生上工的場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在《監獄瑣記》一書的附錄(《鮮為人知的“運動學生”案》)中是這樣描繪的:“……兩位穿著半長的棉短大衣,補了有數十塊補丁,還露著棉花。大衣沒有扣,用一根麻繩一

係。頭上戴著一頂花狗皮帽子……他們揣著手,夾著鐵鍬,鍬頭朝前,

鍬把向後,一副倒黴相。”

共有50多位“反動學生”在這裏接受勞動改造,他在此度過了5年多難以忘懷的歲月。這些“反動學生”的故事可以說是悲傷而又荒誕的。他們中間,也很少有人是因為敢於大膽懷疑主流政治,表達自己的思想而獲罪的;大多數隻是因為有時發點牢騷。有的簡直就是書呆子,不能適應那假大空話充斥的社會。更有一些人的“罪行”匪夷所思,因為說個笑話,或是和係領導有點矛盾便被定性為“反動學生”,從此便走上苦難的人生之路。

勞動改造的生活是極其痛苦的,也是備受壓抑的。而最痛苦的、最令人難以忍受的是不許讀書,而且連馬列著作也不許讀,怕這些“反動學生”用馬列主義反對毛澤東思想。甚至於後來,連《毛澤東選集》也不能讀了。監管者們認為,這些反動學生的問題不在於“學”,而在於“用”,所以,用不著讀《毛澤東選集》,隻要讀《毛主席語錄》就夠了。再後來,又變成讀“老三篇”就足夠了;到了最後,又強調隻要學好“老三段”就夠了。這“老三段”是: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列寧主義。我們應當相信群眾,我們應當相信黨。這是兩條根本的原理。如果懷疑這兩條原理,那就什麼事情也做不成了。政策和策略是黨的生命,各級領導同誌務必充分注意,萬萬不可粗心大意。

偶爾有的同學偷偷帶本書看,就會受到批判。有一位老兄帶了一本商務印書館出版的《知識叢書》中穆欣寫的《韜奮》,被監管者發現了,於是馬上召開批判會,批判其不好好接受改造。主持批判會議的,是一位文化水平極低的軍轉幹部老鮑。在批判會總結時,當然要發表重要講話。王學泰回憶當時的場景為:“他背著手在屋裏走來走去,仿佛是個大人物似的。突然用極嚴厲極嚴肅的語調一句一頓地說:‘韜奮,韜奮,掏大糞!散會!’”(《南口雜詠》)

1975年3月,作者因為“惡毒攻擊黨和國家領導人”,被公安局傳訊,次年7月被判刑13年。倒黴的是,判刑日期是7月26日,本該有10天的上訴期,但是7月28日發生了唐山大地震,諸事停擺,也耽誤了他的上訴。

那罪過確是他自找的。為了給《紅樓夢》中的判詞注釋,便找來《推背圖》一書參考。《推背圖》按說是屬於“封資修”一類的舊書,本是類似星相宿命的預言書。王學泰本不信此,但覺得好玩,就試著“聯係現實”地瞎猜。當他讀到其中一則(第四十二象乙巳),看到上畫宮裝婦女懷抱琵琶,上麵寫到:一歌女手持琵琶,地上左有一張弓,右有一隻兔。讖曰:美人自西來,天朝中日漸安,長弓在地,危而不危。頌曰:西方女子琵琶仙,皎皎衣裳色更鮮。此時混跡居朝市,鬧亂君臣百萬般。

因為當時正在研究《紅樓夢》中的金陵十二釵的判詞,王學泰天天沉浸在解讀讖語之中。看到此段後,他這時竟突發聯想:這個女人不是江青嗎?一個女人,把上上下下搞得混亂不堪,國將不國,於是就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和書友談起。誰知不久便東窗事發,再加上平常他又發了一些不合時宜的議論,所以就以“散布反動言論,惡毒攻擊無產階級司令部”為罪名被判刑13年,從此開始了監獄生活。

兩年後的1978年,王學泰被平反。平反判決書上這樣說,原來所判定的王“誣蔑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罪名裏,其中雖然有“有損於毛主席光輝形象的錯誤言論”,但主要是針對“四人幫”的,“屬於思想認識問題”,予以平反昭雪。平反之後,大家都認為他是反對“四人幫”的鬥士,是早期的覺醒者。而王學泰自己卻實話實說,認為他當時哪裏有那麼高的覺悟,“誰也沒反,隻是對那時過度的謊言有點不適應罷了”,如此而已。

王學泰簡介

王學泰,1942年12月生於北京,漢族。1964年畢業於北京師範學院中文係。著名中國遊民與流民文化問題研究專家。退休前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教授。[1] 著有《中國人的飲食世界》、《中國流民》、《華夏飲食文化》《幽默中的人世百態》、《中國人的幽默》、《燕譚集》、《多夢樓隨筆》、《偷閑雜說》、《水滸與江湖》、《重讀江湖》、《中國古典詩歌要籍叢談》、《遊民文化與中國社會》、《中國飲食文化史》等。偏重於文學史與文化史的交叉研究[2] ,目前關注通俗小說及通俗戲曲在民間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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