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美:鑲牙

星期一上午，我帶母親去牙科診所鑲牙。

醫生做好準備工作，開始為母親診治。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醫生手拿一個小小的電動磨輪在母親的壞牙床上磨來磨去，我的心揪得緊緊的，不由得兩手攥緊了。心說，人，要是不老該多好啊!

正在這時，走進來一老婦人，坐在我身邊的椅子上，打開了話匣子，說她家離這不遠，別耽誤她中午做飯就行，兒子媳婦忙著做生意，兩個孫子中午飯都在她那裏吃。然後，她看了看我母親，又看著我，說，還是養閨女好啊!我笑笑。老人快人快語，說她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女兒，兩個兒子各忙各的，10天半月也不能見到他們一麵，她牙疼好幾個月了，一直忍著，疼得一宿沒睡好覺，不得已，才自個來看病。老人絮絮叨叨地說著，時不時我和醫生也插上兩句。

這時，診所又走進來一對母女。

女兒對醫生說：“俺媽的牙掉了兩顆，吃東西費勁，你給看看，鑲兩顆假牙。”

醫生檢查後，說不光掉了的牙需要鑲假牙，有3顆牙齒已經鬆動，還不如一起換成假牙。

醫生的助手拿過來幾種假牙的模型讓她們選擇，並耐心地給她們比較幾種不同價格的假牙的本質。女兒邊聽邊點頭，就是沒吱聲，倒是母親急慌慌地確定，要最便宜的。

醫生看著女兒說：“要換，就換好點的，價錢雖然貴，但好使，使用時間相對也長。”

“都這歲數了，我還能活幾年，浪費那個錢做啥?”老人堅持己見。

“媽，既然換，咱就換最好的，又不是沒有錢。”說著，女兒麻利地從錢包裏取錢交定金。

母親連忙阻攔，非要自己付錢。女兒搶先把錢交了，對醫生說就要最好的假牙。

“還是閨女知道疼娘!”看著這娘倆，我旁邊的老太太大受感動。

我也想起上周在這裏和母親爭相交付定金的情景。

“這是俺兒媳婦，比閨女好哩!”

老人笑得燦爛，我們也感到高興。在一屋子人讚許的目光注視下，“女兒”麵若桃花。

“媽呀，你還真在這裏。”

一個30多歲的婦女，闖進來就埋怨我身邊的老太太。

“要不是聽二嬸說你牙疼，我和大剛到現在還不知道呢。你也真是的，有病也不說一聲，俺倆再忙，陪你看病的時間總能擠出來啊!”

被兒媳埋怨的老太太微笑著，那深深的笑容，就像多雲的天氣裏漸漸從雲層裏鑽出的陽光一樣，明媚炫目。我分明看到，快人快語的老人眼裏笑出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