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偉偉:老院子的梧桐樹
我家的老院子不知何時移來了兩棵梧桐樹。
它來時談不上是古稀之年,撐著那一堵掉皮的磚牆,顫巍巍地立著,連同那一路上沾染的灰塵和樹上的螞蟻王國一同搬來了。
那時的我隻會掘他腳下的沙土,宿一座小屋。那時的我,還信著:夜晚時,樹冠上會停落著精靈。那時,他是一位還會說笑的和藹的朋友,我圍著他,聆聽蟬與蛐蛐的絮語;那時,我還喜歡買來草編的小籠,裏麵住著蟈蟈,和蟈蟈翠綠色的夢。我把它掛在樹上的低杈上,多像兩隻金色的鈴鐺。
後來,我上學了。老樹,他一定更老了,他或許連我說的話也聽的不甚分明,窗外的他,依然看著他腳上的大地,要是能抬一抬頭,就可以看到我了呀!看到長大了的我,就這樣溫暖的看著。我不再和他聊天,所以他也再不回答我了麼?老樹啊老樹,隻守著那掉了皮的牆,隻守著那住在他懷裏的小螞蟻;老樹啊老樹,在看不到他身旁那個玩鬧的孩子,也就忘記了吧。
而我卻能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他啊,看到他年邁的身影想起他和藹的絮語,那精靈的歌唱,我的鼻子一酸,老樹,還掛念著我嗎?
可是後來,我走了,離開了充滿青草味的小院子,連他的身影,也看不到了。
我和他當年一樣,遷徒到了一個陌生的水泥世界。
老樹啊,他永遠也看不到我了吧!這樣想著,不禁心中一陣陣悲涼。
也許,世界總是充滿著驚喜,越是想不到的事,越是出乎意料的發生了。不久後,我便坐上了回那小院子的車。誰能體會我心中的喜悅,但那喜悅的心情卻在進門的那一刻,沉默了。
是久別後的不知所措嗎?也許不是,我心裏,總泛著一種奇怪的感覺。
我想,是那汙濁的城市麵對清澈的老樹的悲哀,是灰色,在綠色麵前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