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書權：老屋
老屋
曹書權
聽母親講，老屋是在我出生的那年新建的，購買土地和新建一共花費了近三千元，請遠方親戚們經過日日夜夜填土、夯實、再填充、再夯實而成，建成後成為幾裏村莊上一座標誌性建築，它高大、靚麗，顯得精神抖擻。
在上個世紀80年代，三千元是個巨大的數字了，是母親圈養五頭兩百有餘的年豬，積讚數年販賣小菜，和父親一起去建築工地出賣低廉勞動力，省吃儉用換來的。如今母親胃病突出，父親由於長期承受過重的體力活，現在變得體格消瘦，兩眼凹陷，走起路來已失去年輕時的那種力度。
家裏共三個小孩，我排行老三，彼此之間相差兩歲，頗為調皮，所以，母親經常說，家裏天天都是鬧哄哄的，要不是這個被打了，那個被打了，或者就是因為這個多吃點，那個少吃點引來不和諧的音調;哥哥好動，喜歡製作各式各樣的玩具，姐姐好學，喜歡閱讀各種書籍，而我卻成為他們的反麵人物，好玩、不好學且惹事調皮，經常被哥哥打，母親教訓的。但那時的時光依舊是歡快的，沒有煩惱、沒有憂愁。
自哥哥去西安讀書後，我慢慢變得喜歡閱讀，喜歡和同學們討論問題，也給自己定下目標，考上高中，考上大學。以哥哥、姐姐為榜樣。
母親經常和我說：你是咱家最小的一個，好好讀書，考上好大學，爭取為我們添加光彩。後來我才明白，為他們爭光，不如說是為自己爭光，讓自己有個好的讀書機會，讓自己有個好的未來。高中那會兒，我喜歡和母親爭辯，我經常會說，到時候我去西藏、去海南、去東北讀書，遠離家鄉，十年五年的不回來一次，免得和你爭執。每當此時，母親便會停頓一會兒，說道：好啊，把你養大了，翅膀硬了，你想走就走，隻要你能考到那邊去……母親言語中攜帶著一種悲傷的感覺。而那時的我也隻是隨口說說了。結果是，我報考了重慶一所高校，畢業後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了。遠在千裏之外的父母已經變得白發蒼蒼，行動緩慢，語音低沉，現在想想那時的言語，真的後悔了。
前段時間，母親打電話說，房子年代已久，沒有修繕，多處現已開始出現漏水和裂縫的跡象，不能向往常那樣遮風擋雨了……母親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知道這是父母年輕時為兒女們修建的庇護所，如今各在一方，年邁的他們渾然無力挽救這個輝煌的龐然大物。
一個時代的產物，一段曆史的見證，在時間的催促下，都在慢慢地發生著變化，黯然失色、破敗不堪、傷痕累累……但隨著我的長大，回憶越來越多，感傷越來越強，記憶深處最為不舍的還是那份童年記憶——老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