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宇:幹菜香
朋友從家鄉回來,送給我一份很特別的禮物,一包幹菜。千裏迢迢,朋友居然背回來一包幹菜送我,簡直是匪夷所思。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還是挺感動的,因為這包幹菜跟著他坐飛機,坐汽車,就算他送我一片鵝毛,也是禮輕情誼重!
我把那包幹菜拿過來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倒是有一絲幹菜的清香,隻是賣相不大好看,顏色暗淡發黑,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朋友笑,說,這是梅幹菜啊!別看賣相不好,吃起來可香呢!
我也笑了,這包皺巴巴失掉水分的幹菜,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梅幹菜,據傳,乾隆六下江南都為梅幹菜傾倒,大才子蘇東坡也曾親自著人研製梅幹菜扣肉。
我是北方人,雖然在飯店裏也曾吃過梅幹菜,但對梅幹菜終究是概念上的理解,對梅幹菜的本來麵目還是很陌生的,不但相見不相識,而且也並沒有覺得十分好吃。
說起梅幹菜,朋友如數家珍,一臉的陶醉。他說,母親有一片小小的菜園,每年秋末冬初,她會采摘新鮮的芥菜,油菜,白菜之類,放進盆裏加鹽鹽漬,待菜變軟後,便收入壇中,一層鹽一層菜,最後把壇口封嚴,過個兩三周以後,把菜取出晾曬,便成了鹹鮮美味的梅幹菜。
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工藝很繁瑣很複雜,每次做梅幹菜的時候,母親都當做一件很神聖的大事來做,幾蒸幾曬,直至菜色黑紅發亮才會重新收入壇中存儲起來。
母親做得最好吃的是幹菜燒土豆,幹菜湯,梅幹菜炒肉末,梅幹菜包子等等,母親自創的梅幹菜菜係,當真是百吃不厭,而且手邊現成的食材,隨便什麼,配上梅幹菜都會非常好吃,簡直像變戲法一樣。
後來,大學畢業,我去了外省工作,吃母親做的梅幹菜的機會越來越少,每次回家,母親都會提前準備好一大包,給我帶回去,也好讓我留著解解饞。
朋友一邊說,臉上一邊露出饞相。
我不由地想起我的母親,每年秋天,也會變著法兒做各種各樣的小菜,比如蘿卜幹,青翠的蘿卜,切片或切條,醃製晾曬,變成蘿卜幹,蘿卜幹可以醬製做小菜,也可以燒排骨。比如幹豆角,新鮮的豆角上鍋蒸成六七分熟,然後晾幹,變成幹豆角,幹豆角炒肉片是我的最愛。比如魚幹,用新鮮的小魚,醃製晾幹,然後在鍋裏煎或蒸,那滋味,那香味,貫穿整個人生。
每一個母親,手中都有製做幹菜的獨家秘方,製做出來的幹菜,讓每一個兒女,讓家人一輩子記掛,不管走到哪裏,那份藏匿著愛的幹菜都會通到胃裏,會記到心上。
天底下最不怕麻煩的那個人就是母親。天底下記掛你腸胃的那個人,就是母親。無論你走到哪裏,你的喜好永遠是母親心上的一個不寫字的賬本,不用看也知道,你想吃什麼,你愛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