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光:小區“尋寶”

這個冬天，我重返工作崗位幹起了抄水表工。乍幹這一行，我如同一位剛學下棋的人，連棋子擺放位置還沒完全熟悉，就開始動手走棋了。上班的第二天，就拿著“表箱鉤子”，騎著車迎著寒風，趕到用戶那裏核對水表指數。之後，我接替抄表工作的女師傅告訴我：“明天一早去抄表，你從電腦裏打一本路徑單，用紅筆給標劃好。”這位師傅是一挺著肚子的孕婦，她輕鬆地說著，我做起來卻不容易。路徑單有厚厚一本，抄表找準表位全靠它“指引”。我裝釘出新的路徑單，發現其中又多了不少新用戶。我對照著老路徑單一點一點地標劃著，不敢下筆的地方，迫於情麵還不好意思向師傅請教。

“這怎麼辦啊，明天就要用了。”我傍晚回到家愁得眼淚都出來了。妻子看了新老路徑單慢慢幫我理出了頭緒，她和我一直忙到半夜才完成。我的這位女師傅幹活很麻利，她拿著新路徑單指著表箱位置說，“東箱東2”“南箱南5”……然後，我就掀開水泥箱蓋報出水表指數。她有時怕我看錯，時而要蹲下來再看一下。我覺得一個孕婦這樣工作太吃力，就對她說，你以後就不要帶著我抄表了，我自己去摸索保證看對指數。

當了抄表工才知道幹這一行的辛苦。一個抄表工每季度至少要抄8000塊表，抄表時拎掀箱蓋費力不說，還要確保自己服務的用戶都按時交水費。我獨自抄了半天，就發現一些老小區的水表很難找到，我捧著路徑單急得樓前樓後滿處找。有時怕弄錯表要查對鋼印號，右腿跪在表箱旁，勾著頭伸進箱裏，用東西擦刮著表盤上覆蓋的銅鏽，弄得手腕和腰杆都酸疼，回了家我便對妻子說：“這活不好幹，真不好幹，累死了。”她卻說：“你師傅一個女的都能幹好，現在的抄表工有不少就是女同誌。你嫌累，嫌有的水表難找，說明你對環境不熟悉，以後每次再遇到難找的表，如果把它當成寶貝去尋找就不覺得累了。”妻子還說，她可以幫著我去小區一起尋找“寶貝”。

“把難找的水表當成寶貝去尋找”，聽了這話我頓覺心境大變。作為抄表員就要對用戶負責，抄準每一塊表，水表就是我們與千家萬戶共同看重的寶貝。冬天裏刮著寒風算什麼，我們去尋找“寶貝”呢!有的“寶貝”藏得夠隱蔽的，不常動的轎車和笨重的雜物把表箱壓住了，我和妻子樓上樓下的去找車主，常常手推著肩抵著雜物才抄到水表指數。有的“寶貝”是單獨的一塊表，表箱或圓或方沒有準頭，它甚至會躲在樓角巷邊的幾盆花下。有的“寶貝”藏在積了滿滿一箱雨水的下麵，我要想辦法舀去積水擦淨表麵。還有的“寶貝”會藏在單元樓道的牆壁裏，一些住戶又將自家的鐵門往外移，結果水表這“寶貝”就躲在家中了。我敲開單元門後，再去敲一些住戶的鐵門，敲門喊人的聲音還不敢太大，怕影響別人休息。

為了找準一塊水表，我剛幹幾天褲子就跪爛了兩條，幹脆在“表箱鉤子”上拴了一小塊墊腿的海綿。有時我倆來回幾番尋找，終於找到了那“寶貝”水表，興奮得真是無法形容——“找到了，我找到了”，心裏樂得渾然忘了凍得通紅的臉頰以及疲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