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利:爺爺打鬼子
那是1938年夏季,戰火燒遍了大半個中國,日本鬼子占領了大半個膠東半島,山東國民黨守軍奉行韓複榘的消極抗戰命令,節節敗退,日本鬼子長驅直入,戰火燒到了我的家鄉濰縣城。我的爺爺,那時才16歲,是家裏的老大,由於戰爭,家裏缺衣少吃,為了生計,爺爺背著父母跑到當時國民政府領導的一支抗日部隊去當兵,為家裏換了兩塊大洋。
爺爺念過私塾,會寫字,先被分到了後勤部隊記賬,又被補充到了一線部隊,跟隨部隊回到了家鄉,堅守縣城,掩護大部隊轉移。
爺爺回到家裏,父母、鄰居們高興壞了,拿出了最好的吃的。可沒幾天,鬼子就到了,把縣城團團圍住。當時,鬼子依仗炮火優勢,幾乎把縣城炸遍了,到處是殘垣斷壁,而我爺爺所在的部隊守西門,戰鬥很慘烈。部隊堅守天,敵人一次又一次被打退。
一天中午,鬼子還沒有進攻,短暫的寧靜,黑色的硝煙在天空飄蕩,太陽在黑色的硝煙籠罩下時隱時現,犧牲戰友的遺體沒地方掩埋,而城牆下鬼子的屍體在高溫的烘烤下已發出了難聞的味道。營長這時正清點人數,剩下了不到五十人,大部分都帶了傷,電台也炸壞了,無法和外界聯係。實際上大部隊早就撤走了,他們已經完成了任務,可以撤走了,可他們不知道情況。
幾天的堅守,人們都疲憊不堪。爺爺年齡最小,營長命令他站崗,讓其餘戰士抓緊時間休息。這片刻的寧靜,有的戰士瞬間進入了夢鄉。
爺爺看著前方,一會兒額頭上就冒出了汗水,營長說:“別緊張,鬼子要攻城前,通常先使用炮火亂炸一通。”爺爺這才擦了擦汗水,看了看火燒似的天空,靠牆坐到了地上,但時不時還回頭瞭望一下鬼子方向。
營長是東北人,掏出煙袋,裝了一鍋煙,斜靠在城牆垛口旁,煙鍋內瞬間升起了一縷縷清煙。吸完煙,戰士們開始清點槍彈,經過激戰,子彈剩不多了,營長看著爺爺問:“你還剩多少發?”爺爺說:“六發!”營長說:“都給我。”爺爺不情願的把子彈一顆顆掏了出來,一顆顆慢慢遞給營長,說:“給我顆吧!”營長想了想,退給爺爺兩顆,說:“我一槍就能打死一個鬼子,百發百中。”爺爺臉紅著說:“我現在也能一槍打死一個鬼子。”營長問:“這幾天你一共打死幾個鬼子?”爺爺說:“三個!”營長說:“瞎碰的!還不錯,但太少了!”爺爺不服氣的說:“隻要有子彈,我還能多打死幾個鬼子。”營長撲哧一笑,摸了摸爺爺的頭,說:“有誌氣,那就看你的了。兩發子彈,兩個鬼子交個你收拾了!”
炮彈呼嘯著又飛來了,鬼子又開始進攻了,營長說:“隱蔽!”大家都藏到了垛口後。城牆下,一個鬼子軍官,揮舞者指揮刀,嘴裏唔裏哇啦不知說啥,鬼子又開始向前移動了。炮停了,營長說:“準備戰鬥,放近了再打,節約子彈!”大家拉開槍栓,舉槍瞄準,果真一槍都能打死一個鬼子。爺爺轉身看了營長一眼,瞄準了鬼子,瞄了半天,手上都攥出了汗,槍響了,鬼子軍官應聲倒下。“好!”營長看了看爺爺,大聲地說。營長又給了爺爺兩發子彈,爺爺舉槍又瞄向了鬼子。
敵人更瘋狂了,炮火還沒停,就又大喊著衝了上來,子彈快打完了,手榴彈也隻剩下幾顆了。營長環顧了一下左右,大部分戰士都犧牲了,隻剩下十來個人。大家都看著他,眼裏冒著血絲,營長對大家說:“咱們這次看來守不住了。”又看著爺爺說:“你這孩子真可憐,隻有十幾歲!”爺爺眼裏含著淚水,營長說:“不怕,大不了一死,為了打鬼子死,值!”子彈打沒了,看著城牆下的小鬼子,營長摟住了爺爺說:“咱爺倆一塊死,我陪著你!”爺爺含淚點了點頭,一發炮彈飛來,爺爺感覺身子一震,就啥也不知道了。
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家裏,原來是在縣城失陷後,爺爺的爸爸和鄰居們在死人堆裏找到了爺爺。找見時,爺爺身上壓著營長,而營長為了保護爺爺犧牲了,爺爺身受重傷。傷好後,爺爺又參加了八路軍。抗戰勝利後,又隨解放軍打過了長江,又參加了抗美援朝。
滄海桑田,當年的歲月已成過去。如今,爺爺已逝去了許多年,父親也去世了。每當我想起父親,就想起了爺爺,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戰火紛飛的年代。